這不可能。
趙雷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昨夜的夢境卻不合時宜地涌上心頭。
夢里,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靶場,耳邊回響著一串極富節奏的點射聲。
噠,噠噠,噠……那是他當年帶新兵時,親口傳授的控槍節拍,用以糾正新手扣扳機時用力過猛的毛病。
那節拍,和這簧片微調的幅度,似乎存在某種詭異的共鳴。
沉默良久,這個滿臉煞氣的男人他沒有再繼續探究,而是將所有零件重新組裝,然后扔進一盆混著豬油和炭粉的粘稠液體里,低聲罵了一句:“想學?先給老子熬夠一百個夜。”
罵完,他將黑乎乎的消音器重新掛回了槍側,仿佛默許了一場跨越生死、無人知曉的對練。
廢棄學校的倉庫里,陳牧正在重建他的“手感訓練場”。
他沒有借助任何避難所的系統掃描設備,而是親手打磨了十把沒有擊發功能的訓練槍。
每一把,他都故意設置了不同的缺陷:有的扳機重得像焊死了一樣,有的握把做了微小的傾斜,有的拉機柄在特定角度必然卡滯。
一群剛從死亡線上掙扎下來的新兵,正被要求閉上眼睛,僅憑觸感拆解、組裝這些“廢品”。
“咔噠——”一個少年第三次失敗,手中的零件散落一地。
長久以來的壓抑和挫敗感瞬間爆發,他怒吼一聲,將一個槍栓狠狠砸在地上。
倉庫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緊張地看著陳牧。
陳牧沒有斥責,甚至沒有看那發怒的少年。
他只是彎下腰,從腳邊的工具箱里,拿起一塊被摩挲得油光發亮的舊槍底板,遞了過去。
“這是小陳死那天戴的護腕內襯金屬板。”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像一把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上,“他練到第五個月,才第一次摸出這枚幾乎不存在的毛刺。”
少年猛地抬頭,視線落在那塊金屬板上。
在燈光下,他能看到上面布滿了細密的劃痕,而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確實有一個微不可查的凸起。
他伸出顫抖的手指,碰了碰那個毛刺,仿佛被燙到一般縮了回來。
他低著頭,默默地,一件一件拾起地上的零件,重新開始。
西區的廢棄廣播站,是林九負責的巡查區域。
高聳的鐵塔早已銹跡斑斑,但在機房深處,一段報靶錄音卻在不知疲倦地循環播放。
“十環。”
“九環。”
“脫靶,風速三,濕度七十,調整修正量。”
冰冷的電子音,在空曠的房間里回蕩,顯得格外詭異。
林九檢查了設備,主電源早就斷了,維持它運轉的,竟然是一臺老舊的手搖式發電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