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中的火焰,是此刻地下工坊唯一的活物,貪婪地吞噬著陳牧過往的心血。
林九面無表情地執行著命令,將一沓沓珍貴的改裝圖紙、手寫日志和存有測試視頻的硬盤投入烈焰。
紙張在高溫下蜷曲、焦黑,化作紛飛的灰燼,帶走了一個頂級槍匠無數個不眠之夜。
趙雷的眼珠子布滿血絲,他死死攥著拳,指甲深陷掌心,終于無法忍受這詭異的自毀儀式。
“你他媽瘋了!陳牧!”他指著墻上那個空蕩蕩的釘子,咆哮道,“那上面掛著的是我們干掉‘裂爪’后留下的紀念彈殼!是我們打下的江山!你現在親手把它燒了?”
陳牧的側臉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神情平靜得可怕。
“戰績,是給活人看的?!彼従忛_口,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冰冷的鑿子,敲在每個人的心上,“但現在,有東西在‘看’我們,它不是人。”
說著,他將手中最后一張泛黃的筆記投入火盆。
那是他初臨這個世界時,為了活命,通宵達旦研究M1911改裝參數的草稿。
紙頁的邊角,用鉛筆畫著一個只有他自己才懂的符號:一個左輪手槍的彈巢,被標記了逆時針旋轉三格的記號。
那是他為自己留下的,最后一個精神坐標。
火焰舔舐著字跡,也舔舐著那個秘密的符號,直到一切化為烏有。
次日清晨,林九在例行檢查陳牧的寢室時,心臟猛地一沉。
床頭柜上,那把作為備用的M1911手槍,被人動過。
槍身被擦拭得一塵不染,但熟悉槍械如同自己身體的林九,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槍油涂抹的方向是錯的。
陳牧的習慣,是永遠用浸油的軟布,從槍口向槍機方向,順著后坐力運動的軌跡單向擦拭。
而這把槍的油膜痕跡,卻是從后往前,逆著來的。
更讓他頭皮發麻的是,他拿起槍,下意識地檢查彈匣。
入手的一瞬間,他感覺到彈匣底板傳來一種微弱的、仿佛是錯覺的余韻。
他立刻明白了——有人用手指,在底板上輕輕敲擊了三下。
這是陳牧獨有的、用以確認彈匣是否完全卡入到位的“強迫癥”動作,一個純粹的、毫無實戰意義的個人習慣。
林九立刻調取了昨夜的全部監控。
走廊的攝像頭顯示房門紋絲未動,門鎖的電子記錄沒有任何開啟信息,覆蓋整個房間的紅外感應系統,更沒有捕捉到任何闖入跡象。
那個“東西”,在沒有進入房間的情況下,復現了陳牧的私密行為。
“物理隔離!必須物理隔離!”趙雷聽完林九的報告,聲音嘶啞地提出方案,“把他所有的私人槍械全部鎖進保險柜,我們三個輪班看守,鑰匙分開保管!我就不信它還能隔著保險柜摸到槍!”
“沒用的。”陳牧搖了搖頭,眼神里是洞悉一切的疲憊,“它們不需要‘碰’到槍,它們只需要‘知道’我是怎么用槍的?!彼D了頓,拋出一個讓趙雷和林九遍體生寒的事實:“你記得我每次擦槍,總會先把擊針拆下來再上油嗎?那是我以前在老家修模型槍時養成的習慣,連我自己都快忘了??蓜偛帕志拍脕淼哪前褬專覚z查過了,擊針是干的,完全沒有沾到油?!?/p>
他從懷里取出一個用鉛條密封的盒子,打開它,里面靜靜躺著一把覆著一層暗淡氧化膜的M1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