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在工坊中蔓延,仿佛連空氣中的塵埃都因陳牧的話而凝固。
他那句低語,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卻遠比聲音本身要洶涌。
趙雷是第一個打破沉默的,他粗壯的手臂猛地一揮,差點將桌上的零件圖紙掃落在地。
他大聲吼道:“你說什么?去舊疾控中心?不帶槍?!”他瞪著牛眼,死死盯著陳牧身后那個只裝了扳手、銼刀和校準儀的修槍工具包,“陳牧,你他媽是瘋了!你當你是去給人家修暖氣管道嗎?!”
面對趙雷的雷霆之怒,陳牧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平靜得像一汪深不見底的古井。
他慢條斯理地拉上工具包的拉鏈,發出清脆的“咔嗒”聲,這聲音在緊張的氣氛中顯得格外刺耳。
“老趙,冷靜點。”陳牧抬起眼,目光銳利如刀,“正因為他們算準了我會帶著‘獵火’最精銳的火力上門,以為我要把那里夷為平地,我才要空手去。”他拍了拍工具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槍匠上門,拜訪老主顧,從來都不是先亮出家伙的。那是收債的,不是修槍的。”
這句話堵住了趙雷所有即將噴薄而出的怒火。
他明白了陳牧的意圖——這是一場心理戰,一場比任何槍戰都兇險的對弈。
陳牧要用最不可思議的方式,撕開對方嚴防死守的心理防線。
趙雷在原地煩躁地踱步,粗重的呼吸聲像一頭困獸。
他不能阻止陳牧,因為他知道,陳牧一旦做出決定,十頭變異犀牛也拉不回來。
但他絕不可能讓陳牧孤身犯險。
他猛地轉身,沖著角落里正在擦拭狙擊鏡的林九低吼:“林九,執行‘靜默護航’!”
林九擦拭的動作一頓,抬起頭,
“頭兒,明白。”
趙雷大步走到戰術地圖前,手指在地圖上劃出一條從工坊到舊疾控中心的曲折路線。
“沿途所有制高點,重新布置‘Q’字旗陣。換上夜間強反光材質,把信號擺動節奏設定為三長兩短。”他回頭,目光如炬地看著林九,“記住,這是槍語隊內部最高等級的監視暗號,監視,但不介入。除非他捏碎信號器,否則我們就是幽靈。”
他走到工坊二樓的最高處,舉起軍用望遠鏡,望向舊疾控中心那片被灰色霧氣籠罩的區域。
風從破損的窗戶吹進來,揚起他額前的短發。
他對身旁的林九沉聲道:“他要以匠人的身份登門,我們就當他手中那把鐵錘的影子。看不見,摸不著,但永遠都在。”
六個小時后,天色未明,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已經潛行至舊疾控中心的外圍。
林九如同融入黑暗的獵豹,比陳牧提前了整整半天抵達。
他沒有靠近那扇令人生畏的主門,而是繞到了建筑的背面,熟練地撬開一個銹跡斑斑的通風井蓋,悄無聲息地滑了進去。
在蛛網密布、管道交錯的地下管廊中,他精準地避開了所有已知的監控探頭,在幾個關鍵的監控盲區和結構支撐點上,布設了數枚指甲蓋大小的微型震動傳感器。
他調整著傳感器的頻率,使其發出的震動波完美模擬出成年男性的心跳頻率和潛行時的腳步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