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報聲撕裂了地下避難所渾濁的空氣,伴隨著林九踉蹌的腳步和粗重的喘息,仿佛死神的鼓點敲在每個人的心頭。
他像一顆出膛的炮彈,撞開工作間的門,眼中的血絲比手中震頻儀上瘋狂跳動的紅色曲線還要醒目。
工作間內,陳牧正拿著一截廢棄的槍管,耐心地向一個臉上還帶著稚氣的少年展示如何打磨邊緣,制作最原始的信號哨。
金屬摩擦的“滋啦”聲和陳牧平穩的語調,構成了這末日廢土中一小片脆弱的安寧。
林九的闖入,像一塊巨石砸碎了這片鏡花水月。
“陳牧!”他的聲音嘶啞干澀,仿佛喉嚨里塞滿了沙子,“北面!舊鐵路隧道!”
他將震頻儀的屏幕猛地杵到陳牧眼前,那上面,密密麻麻的信號點匯成一股恐怖的洪流,正以驚人的速度從代表著隧道口的坐標涌出。
“冰層的震動頻率異常!不是地脈活動,是……是腳步聲!”林九的嘴唇因恐懼而發白,他吞了口唾沫,艱難地吐出結論,“根據能量反應和步幅質量推算,至少三百具,全是重型變異體,它們正朝著我們沖過來!”
三百具重型變言體。
這個數字讓工作間內瞬間死寂,連少年手中的銼刀都“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那意味著三百座移動的血肉堡壘,足以將他們這個小小的據點連同周圍的冰層一起碾成齏粉。
然而,陳牧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的目光從那片代表著死亡的紅色數據流上移開,落在自己滿是機油和鐵屑的手上,沉默了足足三秒。
隨即,他緩緩將那截快要成型的信號哨和工具放回桌上,動作條理清晰,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通知所有據點,”他開口,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底,“不許開火,一發子彈都不許。所有人,只許敲地?!?/p>
“什么?”林九以為自己聽錯了,“不開火?那我們拿什么……”
“執行命令?!标惸恋恼Z氣不容置疑,他拿起一塊擦拭布,仔細地擦著手,眼神深邃得像一口不見底的古井。
前線陣地,早已亂成一團。
幸存者們在各自的據點前手忙腳亂地布置著最后的防線,挖掘陷阱,架設所剩無幾的自動機槍。
恐慌像瘟疫一樣蔓延,每個人都知道,這次他們面對的,是足以將他們徹底抹去的絕對力量。
“都他媽給我住手!”
一聲雷霆般的暴喝炸響,趙雷魁梧的身軀如同一頭暴怒的雄獅沖了過來。
他看到一個隊員正小心翼翼地安裝一枚電磁絆雷,想也不想,抬腳便將那枚珍貴的武器踢翻在地。
“雷哥!你干什么!”那隊員驚愕地喊道。
“我干什么?我問你們在干什么!”趙雷雙目赤紅,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領,唾沫星子噴了他一臉,“系統沒了!能源斷了!這些鐵疙瘩就是一次性的消耗品!把最后的炸藥都用光了,后面拿命去填嗎?現在能靠的,只有我們的耳朵,和這顆還在跳的心!”
他猛地松開手,從背后抽出那把用高強度合金鋼重鑄的巨大鐵尺。
這把鐵尺曾是工程測量工具,如今卻被他磨礪得刃口森然,尺身上布滿了與變異體骸骨碰撞留下的猙獰刻痕。
“咚!咚!咚!——咚!”
趙雷沒有絲毫猶豫,掄起鐵尺,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腳下凍得比鋼鐵還硬的地面。
三聲短促而有力的重擊,緊接著一聲沉悶的拖長尾音,形成一種古怪而堅決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