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廢棄的加油站,在廣袤的荒原上像一根孤獨的墓碑,而墓碑,有時是終點,有時,卻是起點。
陳牧推開吱嘎作響的玻璃門,一股混雜著塵土與汽油干涸后的味道撲面而來。
加油站的便利店內(nèi)貨架東倒西歪,大部分物資早已被搜刮一空,只剩下滿地狼藉。
他毫不在意,徑直走到角落,從鼓囊囊的戰(zhàn)術背囊中取出一只巴掌大小、外殼布滿裂紋的軍用濾水器。
這是舊時代的產(chǎn)物,核心濾芯早已報廢,但在他手中,任何廢品都有重獲新生的可能。
他熟練地拆開濾水器外殼,露出內(nèi)部復雜的管線結構。
然后,他從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了那枚陪伴了他三十年的黃銅M1911彈殼。
彈殼邊緣在無數(shù)次的打磨與使用下,閃爍著比手術刀更鋒利的寒光。
只見他左手托著濾水器,右手捏著彈殼,以一種精準到微米的角度,在那破損的進水口連接處輕輕刮擦。
細微的金屬碎屑被精準地刮下,紛紛揚揚落入進水口內(nèi)壁的凹槽中。
這并非胡亂破壞,而是在利用特定金屬粉末在特定溫度下能夠產(chǎn)生的催化與吸附效應。
做完這一切,他將進水口對準一個從地上撿起的、積了些許雨水的塑料瓶,然后將手掌覆蓋在連接處。
他的體溫穩(wěn)定而持久,透過掌心,一股熱量緩緩滲入金屬接口。
三分鐘,分秒不差。
他松開手,將瓶中的渾水緩緩倒入濾水器。
水流通過他“修復”的接口,從另一端滴落時,已經(jīng)從混濁的土黃色,變成了帶著一絲淡淡微黃的清液。
他沒有立刻大口飲用,而是先用指尖沾了一滴,湊到鼻尖輕嗅,又伸出舌尖舔舐。
沒有金屬的腥味,也沒有泥土的澀感。
確認無毒后,他才將濾水器對準嘴,小口小口地啜飲起來。
每一口水,都精準地補充著身體所需,沒有一絲一毫的浪費。
荒原的風吹過,卷起沙塵,他喝完水,收拾好一切,如同一個與環(huán)境融為一體的幽靈,繼續(xù)邁開腳步,向著更北方的未知走去。
在他身后不過十公里處,一支由三輛重型卡車組成的商隊,正陷入了絕望的爭吵。
“該死的!最后一個凈水模塊也燒了!這鬼地方連一滴干凈水都找不到!”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一腳踹在卡車輪胎上,怒吼道。
“老大,通訊器也斷斷續(xù)續(xù)的,聯(lián)系不上火種基地。再過半天,我們別說完成任務,都得渴死在這里!”一個瘦高的男人焦急地擺弄著失靈的設備,滿頭大汗。
商隊老大臉色陰沉地看著地圖,地圖上標記的安全補給點,遠在兩百公里之外。
他們陷入了這片死亡之地,唯一的希望,是出現(xiàn)一個奇跡。
然而,他們永遠不會知道,一個能徒手解決他們所有問題的“奇跡”,剛剛就在他們前方十公里處,喝完水,然后擦肩而過。
同一時刻,數(shù)千公里外,火種基地中樞塔的頂層。
林九,這位聯(lián)邦網(wǎng)絡安全部的最高負責人,正坐在他那間可以俯瞰全城的辦公室里。
他的面前,是一面巨大的光幕,無數(shù)數(shù)據(jù)流如瀑布般刷過。
忽然,一條加密的區(qū)域性廣播信號跳了出來,被他的系統(tǒng)自動標記為“低價值重復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