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持的,是一支鑲嵌著五彩寶石的漸變琺瑯牡丹步搖,乃匣子里最貴重的一件首飾。
沒有聽見沈清嫵說話,柳嬤嬤試探,“姑娘是不是怨我昨個兒沒去迎你?”
大姑娘向來對她敬重有加,凡事皆依從于她。大姑娘的東西,她只要表現出喜愛之意,下一刻便會被雙手奉上。
這是生氣了?
望著沈清嫵難以捉摸的臉色,柳嬤嬤嘆了口氣,接著說道:“上年紀不中用了,站這么一會兒,就覺著頭暈眼花的。其實我是怕你擔心,才沒去。”
“嬤嬤。”沈清嫵閉上眼。
上一世,不論是在飛鴻院,還是鐘粹宮,柳嬤嬤的地位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在她心里,柳嬤嬤不是母親卻勝似母親。
幼時起紅疹,別人都以為是天花而疏遠她,只有柳嬤嬤衣不解帶,成宿成宿的不合眼守在床前照顧。所以,她從沒懷疑過柳嬤嬤。
誰料,人心易變。
柳嬤嬤期待著沈清嫵能夠主動將那支步搖給自己,可她沒有。
“嬤嬤的年紀,是時候回家頤養天年了。”
柳嬤嬤險些失態,好在很快反應過來,“大姑娘這是什么話,我都沒看到你出嫁呢,怎么能放心離開。前些日子我去濟安堂看過了,大夫說不打緊,吃幾副藥調理調理就行了。”
“這樣啊。”
沈清嫵嘴角彎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經此一遭,柳嬤嬤飯碗都快保不住了,哪還敢繼續勸她去給沈芊雪認錯。看著沈清嫵閉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趕忙悻悻離開。
繚繞在空中的霧氣還未完全消散,絲絲縷縷灑院里的小徑上,整個院子顯得格外寧靜。
沈清嫵起身,望著柳嬤嬤佇立許久。柳嬤嬤不知道的是,自己錯過了唯一一次活命的機會。
如若柳嬤嬤同意回老家,永不再趟沈府渾水,自己可以留她一條性命。
但柳嬤嬤又怎會甘心放棄沈府的榮華富貴。
不一會兒,云舒端著早膳進來了。
昨晚,沈老夫人告訴沈清嫵今天好好休息,不必去壽安堂問安。所以用了早膳,她便帶著云舒去了謝氏院子。
謝氏住在最東邊的瑞園,院子很大,處處皆是雕梁畫棟,奇珍異草。沈川雖不喜謝氏,但明面上能說得過去。
負責通傳的下人進去了半個時辰,才有人喚沈清嫵進門。來迎接的婢子著藕荷色粗布儒裙,頭發梳成雙髻,上面插了根桃木簪子,一看便知是三等粗使婢子。
“大姑娘,跟奴婢進來吧。”
婢子斜睨了眼沈清嫵,連句解釋都沒有,不屑一顧地轉身就走。
云舒實在是忍不住了,沈府一個兩個的都給她家姑娘甩臉子,卻被沈清嫵攔下。
這婢子并沒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她現在根基未穩,不能逞一時口舌之快,落人把柄。
沒有謝氏的授意,誰都不敢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