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地豪強算準了蒯越身為世家大族輕視蠻族的心里,于是武陵蠻故意連輸兩陣,丟盔棄甲似的潰逃,連營寨都來不及拆。
蒯越果然中計,帶著兵馬猛追,可蒯越偏初來武陵不熟地形,一頭扎進了壺頭山的狹長峽谷。
剛進谷中,兩側山壁突然滾石如雷、箭矢如雨,襄陽兵頓時亂作一團。
也算蒯越運氣好,是以文臣將兵,行軍時落在后隊,見勢不妙,便得以快速退出峽谷。
若是換做其他武將將兵,免不了就要步入黃祖后塵,被這武陵蠻給陣斬了。
要知道沙摩胥之子沙摩柯,一手箭術刁鉆,一出手便將兩名試圖組織起士卒抵抗的襄陽軍都伯射殺,若蒯越領兵在前,怕是早成了箭下亡魂。
壺頭山峽谷一戰,蒯越被沙摩胥用滾石箭矢伏擊,折了一千五百兵。
隨后,軍中糧草又被越武陵蠻勾結的豪強子弟趁亂燒毀大半。
出師未捷又加之糧草被焚毀,蒯越只能無奈領兵返回郡治臨沅修整,以及重新籌備糧草。
而隨著蒯越被擊退,武陵蠻聲勢大振,不少先前還在抵抗的城池瞬時間不是開城投降,或在城中豪強的出賣下,城破人亡。
一時間,武陵郡情形直下,南部諸縣皆落入叛軍之手,僅剩下沅南、臨沅、漢壽等數縣還在蒯越手中。
臨沅城頭的風越刮越緊,蒯越望著南方的眼神從最初的僥幸,慢慢沉成了鉛色——三天了,沅南的斥候連個影都沒見,恐怕已遭遇不測了。
果然,沒過兩個時辰,南邊煙塵滾來,武陵蠻的身影漸顯,而走在最前頭的正是武陵蠻少族長沙摩柯,此時的沙摩柯可謂是春風得意馬蹄疾,騎在高頭戰馬上,肩扛鐵胎弓,腰間彎刀斜挎,一身蠻族獸皮甲沾著未干的血漬,卻半點不顯狼狽,反透著股剛勝的戾氣。
當來到臨沅兩百步時,沙摩柯勒馬停下腳步,目光掃過臨沅城頭時,嘴角勾起毫不掩飾的桀驁,連馬鞭指城的動作都帶著輕慢——仿佛這堅城在他眼里,早是囊中之物。
沙摩柯揮了揮手,身后的蠻兵中就立馬有幾人往前跑了幾步對著城頭喊:“蒯越!沅南已破!你再不獻城投降,這校尉,就是你的下場!”
蠻兵喊話間,就有蠻兵壓著一個十字架走到城下。
城上的蒯越定眼看去,木架上綁著的,正是前幾日自己任命的沅南縣守將王校尉。
蒯越扶著垛口的手猛地攥緊,指節泛白,羞憤的火氣往上沖,卻又被孤城困守的無力死死壓著。
沙摩柯手腕一揚,沒等城頭蒯越吭聲,兩個蠻兵已撲到木架前。
蠻兵手中刀刃寒光乍閃,“噗嗤”一聲悶響,王校尉的頭顱滾落在地上,鮮血順著木架縫隙噴涌而出,侵染紅城下黃土,連碎石都浸得通紅發亮。
而沙摩柯身后蠻兵當即爆發出野性喝喊,紛紛舉起繳獲的襄陽軍軍旗,那些染血的青黑旗幟被揮得獵獵作響,滿是炫耀的兇悍。
可沙摩柯只淡淡抬手,歡呼聲戛然而止。
他撥轉馬頭往前挪了幾步,抬頭望著城頭,眼底戲謔藏都藏不住,活像戲耍老鼠的貓。
城上蒯越看得目眥欲裂,胸口憋得發疼,猛地抽出佩劍,“哐當”劈在垛口青磚上,火星四濺。
“沙摩柯!”
蒯越咬碎牙,聲音發顫卻帶著狠勁,“欺人太甚!斬我校尉,辱我將士,日后我必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