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貨郎的陰影,如同幽魂般在根據地的邊緣游蕩,提醒著凌云和徐政委,表面的平靜下暗流依舊洶涌。然而,軍事斗爭的步伐不能因內部的隱憂而停滯。位于根據地東北邊緣的“黑虎砦”據點,像一顆楔子,嵌在獨立大隊與更廣闊游擊區的連接通道上。這個中型據點駐有日軍一個小隊和偽軍一個中隊,工事堅固,火力配置完善,直接強攻代價巨大。
“黑虎砦,必須拔掉!”凌云在地圖前斬釘截鐵,“但不是硬啃。徐政委,你之前提到,偽軍那個中隊長,似乎有爭取的可能?”
徐政委點了點頭:“沒錯,中隊長叫**王天風**,原是東北軍軍官,家鄉淪陷后無奈投敵,但據內線反映,此人尚有民族氣節,對日軍顧問的跋扈和底層士兵的凄慘處境多有不滿,時常借酒澆愁。”
一個“智取”的方案,在兩人心中迅速成型。
行動分為明暗兩條線,同步推進。
明線上,軍事壓力與心理威懾。
凌云調動部隊,對黑虎砦進行了一次“表演性”的圍攻。攻勢猛烈,槍炮聲震天,卻巧妙地控制在據點火力有效射程的邊緣。劉順子親自指揮機炮連,用有限的炮彈,精準地“點名”據點的炮樓和機槍眼,既展示出強大的火力精準度,又避免造成己方不必要的傷亡。同時,派出小股部隊,在夜間對據點進行襲擾,冷槍冷炮,投放傳單,內容直指偽軍士兵的處境:“中國人不打中國人!”“調轉槍口,報仇雪恨!”“日軍必敗,棄暗投明是唯一出路!”持續的軍事壓力和心理攻勢,讓據點內的偽軍人心惶惶,士氣低落。
暗線上,政治攻勢與精準策反。
徐政委親自操刀,通過內線,將一封封密信送到王天風手中。信件內容極具針對性:先是點明其東北軍出身,激發其國仇家恨;繼而分析抗戰大勢,指出日軍已是秋后螞蚱;最后給出明確承諾:只要他率部起義,既往不咎,其部隊可接受改編,官兵愿留者歡迎,愿走者發放路費。同時,李秀才的情報小組加緊工作,摸清了王天風在據點內的親信骨干,以及那個負責監視他的日軍顧問的活動規律。
關鍵的突破,來自于一次冒險的面對面接觸。在確認了王天風動搖跡象明顯后,徐政委派出一名膽大心細、原也是東北軍出身的敵工干部,化裝成藥材商人,在內線掩護下,竟混入了據點,與王天風進行了深夜密談。
“王隊長,你看看外面那些日本兵,他們可曾把你們當人看?再看看你手下的兄弟,吃不飽,穿不暖,還要替鬼子賣命打自己人,值嗎?”敵工干部言辭懇切,“凌大隊長和徐政委知道你是條漢子,不得已才走了彎路。現在回頭,還不晚!難道你要等著給鬼子陪葬,背上千古罵名嗎?”
王天風臉色變幻,內心激烈掙扎。外面獨立大隊的槍炮聲和宣傳口號,手下弟兄們惶惑的眼神,日軍顧問頤指氣使的嘴臉,以及家中淪陷、親人離散的痛楚,最終壓垮了他最后一絲猶豫。
“干了!”他一拳砸在桌子上,眼睛通紅,“但有個條件,起義可以,那個鬼子顧問,得由我親手解決!還有,我手下的兄弟,你們必須保證他們的安全!”
起義時間定在三天后的午夜,以王天風解決日軍顧問、打開據點大門為號。
行動前夜,氣氛緊張得幾乎要凝固。凌云親自率領精選出的突擊隊,潛伏到據點外的攻擊出發位置。劉順子的機炮連也進入預設陣地,炮口對準了日軍小隊駐守的核心區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午夜時分,據點內依舊一片死寂。潛伏在草叢中的戰士們,手心都捏出了汗。難道出現了變故?王天風反水了?
就在凌云幾乎要下令強攻的瞬間!
“砰!砰!”據點內突然傳來兩聲清脆的槍響!緊接著,據點大門在一聲沉悶的吱呀聲中,被緩緩推開!一道手電光朝著潛伏區域劃了三個圈——約定的成功信號!
“突擊隊,上!”凌云低吼一聲,如同猛虎出閘!
突擊隊如同利刃,從洞開的大門直插進去。與此同時,劉順子的機炮連對準日軍營房和炮樓,發出了憤怒的咆哮!爆炸聲和密集的槍聲瞬間將黑虎砦淹沒。
戰斗幾乎是一邊倒。失去了統一指揮和堅固工事保護的日軍小隊,在內外夾擊下,很快被分割殲滅。偽軍大部分按照王天風的命令,放下武器,集中在空地上,少數死硬分子也被迅速解決。
天蒙蒙亮時,戰斗結束。黑虎砦上空,升起了獨立大隊的旗幟。
王天風提著還在滴血的軍刀,走到凌云和徐政委面前,鄭重地敬了一個軍禮:“凌大隊長,徐政委!黑虎砦偽軍中隊,向貴軍報到!王某……幸不辱命!”
智取黑虎砦,兵不血刃地拿下了一個中型據點,繳獲大量武器彈藥和物資,極大改善了獨立大隊的裝備,更重要的是,打通了關鍵通道,震懾了周邊日偽軍。這次成功的策反,是軍事壓力與政治攻勢完美結合的典范,也標志著獨立大隊的統戰和敵工工作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王天風和他的部隊經過初步整訓和教育,大部分士兵自愿留下,被編入獨立大隊序列,王天風本人也被任命為副營長,發揮其軍事特長。他的起義,如同一聲驚雷,在周邊的偽軍中產生了連鎖反應,動搖了日偽統治的根基。
然而,在清點黑虎砦繳獲的日軍文件時,李秀才在一個被擊斃的日軍曹長身上,發現了一張被小心折疊、材質特殊的半成品地圖。地圖繪制的是黑虎砦周邊區域,但上面用極細的筆標注了一些奇怪的符號和看似無意義的數字,與之前繳獲的標有落鷹澗的地圖風格迥異,更像是一種……密碼坐標或者某種行動預案的底圖。
更讓人不安的是,在這張圖的角落,用一種幾乎看不見的淡墨水,寫著一個極小的漢字,似乎是無意中沾上的印泥拓印,字跡模糊,但依稀可辨,似乎是一個——
“魑”字。
這張圖,是“魑魅”準備傳遞給日軍的?還是日軍為“魑魅”下一步行動準備的指引?這個神秘的內奸,其活動范圍和危害程度,似乎遠超他們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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