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泥塘上空回蕩的不再僅僅是重建家園的號子與孩童的讀書聲,在距離主村數里外一處更加隱蔽、被命名為“鐵砧峪”的山坳里,另一種充滿力量與希望的聲響,正晝夜不息——那是金屬的敲擊、拉鋸的嘶鳴,以及偶爾沉悶的爆炸試驗聲。
王鐵錘的修械所,早已今非昔比。反掃蕩的慘烈代價,尤其是彈藥匱乏帶來的切膚之痛,讓凌云和支隊都下定決心,必須擁有更穩定、更強大的自主軍工能力。在支隊有限的資源傾斜和凌云超越時代的思路指引下,這個曾經只能復裝子彈、簡單修理槍械的“鐵匠鋪”,正以驚人的速度,向著一個初具規模的**兵工廠**蛻變。
走進鐵砧峪,儼然進入了一個充滿原始工業力量的小世界。
水力驅動:一條從山澗引來的溪流,推動著簡陋卻有效的水輪,帶動著砂輪飛轉,用于打磨工具和零件,也驅動著幾個改造過的鼓風機,為幾座土法砌筑的鍛爐提供著穩定的風力。
分工協作:區域被清晰地劃分開來。原料區堆放著從戰場上回收的炮彈殼、鐵軌鋼、銅線,以及通過各種渠道搜集來的硫磺、硝石、木炭。鑄造區,工人們用泥土和磚石壘砌的模具,澆鑄著手榴彈殼和地雷外殼。裝配區,女工和心細的戰士們正小心翼翼地填充火藥,安裝拉火管或壓發引信。最核心的試驗區,則用厚厚的土墻圍了起來。
人才匯聚:除了王鐵錘這位總負責人,隊伍里還增加了幾個特殊人物。有原是鎮上鐵匠鋪的老師傅,負責鍛打和模具制作;有讀過幾年書、對化學感興趣的年輕學生,在王鐵錘和凌云偶爾的指點下,摸索著火藥的提純和配比;甚至還有兩個原是國民黨兵工廠的工人,在戰斗中被俘后經過教育,自愿加入了這支“土八路”的軍工隊伍。
已經實現了從“修理”到“制造”的跨越:
手榴彈,這是目前的絕對主力。采用鑄鐵外殼,內部填充改進后的黑火藥(穩定性更高),使用拉發引信。雖然威力和投擲距離不如日式手榴彈,但勝在能量產,成本極低。每天,鐵砧峪能穩定產出數十枚,極大地緩解了部隊的消耗。
地雷的種類繁多。有專門對付步兵的壓發雷,有隱蔽性極高的絆發雷(跳雷),還有利用繳獲的炮彈改造成的反坦克地雷。這些不起眼的鐵疙瘩,成了保衛根據地、遲滯日軍行動的利器。
彈藥復裝,規模擴大,不僅能復裝步槍子彈,甚至開始嘗試利用回收的銅殼,小批量復裝迫擊炮彈。
然而,王鐵錘和凌云的野心,遠不止于此。
“大隊長,你看這個!”王鐵錘興奮地引著凌云來到試驗區,指著一個用粗大樹干和鐵箍加固、斜指向天的**鐵桶**。這鐵桶口徑巨大,內壁經過打磨,桶身被牢牢固定在埋入地下的木架上,后面還連接著一套復雜的擊發裝置。
“按你畫的圖,俺們改了好幾遍!這‘沒良心炮’,俺覺得能成!”王鐵錘黝黑的臉上泛著紅光,搓著滿是老繭和燙傷的手。
凌云仔細檢查著這個粗糙卻充滿創意的武器。他知道,這其實就是后世被稱為“飛雷炮”的土制大口徑拋射器,原理簡單,制造容易,但一旦成功,對于缺乏重火力的游擊隊來說,將是攻堅和震懾的大。
“用藥包做推進劑,發射捆扎好的炸藥包……射程和精度是關鍵,也是最難的。”凌云沉吟道,“先小劑量試驗,確保安全,一步步來。”
與此同時,在另一個工棚里,幾個技術骨干正圍著一門從戰場上繳獲的、炸膛損壞的日軍八一式迫擊炮殘骸發愁。
“炮管變形了,尾翼座也壞了……直接修復不可能。”原兵工廠的工人老周搖頭道。
“能不能……咱們自己造個炮管?”有人提議。
“難!咱們沒有無縫鋼管,車床精度也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