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如同一個冷漠的旁觀者,將金色的光芒灑向硝煙未散的黃泥塘。昔日充滿生氣的村莊,此刻死寂得可怕,只有幾縷黑煙從燒毀的房舍殘骸中裊裊升起,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和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日軍士兵端著上了刺刀的三八大蓋,成戰斗隊形,小心翼翼地踏入這片寂靜的土地。他們的皮靴踩在碎磚爛瓦上,發出刺耳的“咯吱”聲,更襯得四周一片詭譎的安靜。沒有預想中的頑強抵抗,沒有子彈從墻角射出,甚至連一聲犬吠都聽不到。
竹內大隊的先頭中隊中隊長,一名驕橫的少尉,站在村口的打谷場上,用戴著白手套的手揮了揮面前的塵土,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看來,支那人已經嚇破了膽,只留下了一座空村。命令部隊,仔細搜索,不要放過任何可疑之處!”
他的話音剛落。
“轟隆!”
一聲沉悶的巨響,從村東頭傳來,伴隨著士兵凄厲的慘叫和碎石亂飛的聲音。
少尉的臉色瞬間變了。
爆炸來自一口看似廢棄的水井。一個日軍士兵覺得井口有些異樣,探頭想看個究竟,觸發了民兵巧妙設置的絆發雷。連環的爆炸不僅將這名士兵炸得血肉模糊,飛濺的碎石和井壁坍塌的磚石,還傷及了附近的幾名士兵。
這聲爆炸,如同一個信號,打破了死寂,也拉開了內線堅守的序幕。
“敵襲!敵襲!”日軍驚慌地叫喊著,紛紛臥倒,盲目地向四周開槍射擊。
然而,除了那口還在冒煙的水井和受傷同伴的哀嚎,他們什么敵人也沒看到。
與此同時,在村莊外圍的山林里,三連長放下了望遠鏡,對身邊幾個眼神銳利的戰士點了點頭。“第一顆釘子,響了。麻雀一組,該你們出巢了。”
幾個穿著百姓衣服,卻身手矯健的民兵和戰士,如同靈巧的山貓,借助著地形掩護,迅速接近了正在村外集結,準備展開拉網式搜索的另一支日軍小隊。
“打!”
一聲低喝,幾聲精準的步槍點射從不同的方向響起。兩名日軍機槍手和一名曹長應聲倒地。
“那邊!在那邊山坡上!”日軍小隊慌亂地組織還擊,機槍和擲彈筒朝著槍聲傳來的方向猛烈覆蓋。
但等他們沖上山坡,除了找到幾個空彈殼和雜亂的腳印外,一無所獲。襲擊者早已利用熟悉的小路,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就是徐政委和三連長制定的“釘子與麻雀”戰術。“釘子”,是指預先布設的大量地雷、詭雷,它們被巧妙地設置在日軍必經之路、可能駐扎休息的地點、甚至水源附近。門后、灶臺、炕洞、柴堆……任何可能被翻動的地方,都可能藏著致命的殺機。這些“釘子”無聲無息,卻時刻威脅著日軍的生命,極大地遲滯了他們的行動速度,消耗著他們的精神和體力。
而“麻雀”,則是由戰斗小組組成的游擊單位,三人一組,五人一隊,像麻雀一樣分散,來去如風。他們絕不與日軍正面交鋒,只進行遠距離冷槍狙擊、小規模突襲、騷擾后勤、破壞通訊線路。打幾槍就跑,放一把火就撤,讓日軍疲于奔命,卻始終抓不住主力。
僅僅一個上午,竹內大隊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推進速度慢如蝸牛。工兵需要在前方一寸寸地探雷,士兵們每走一步都心驚膽戰,生怕腳下或者身旁的什么東西突然爆炸。村子里,搜查房屋的士兵精神高度緊張,推開一扇門都像在鬼門關前走一遭。
“報告中隊長!三小隊在搜查村西祠堂時觸發詭雷,傷亡五人!”
“報告中隊長!運輸隊遭遇冷槍襲擊,損失馱馬兩匹,物資散落!”
“報告中隊長!架設電話線的通訊兵失去聯系,后發現……被狙殺在山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