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集傳來的日軍掃蕩預警,像一片驟然壓城的烏云,讓黃泥塘的山坳里彌漫開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息。剛剛因群眾工作初見成效而稍顯輕松的氛圍,瞬間又被臨戰的凝重所取代。戰士們擦拭武器、清點彈藥的動作更加迅疾,眼神里除了平日訓練的銳利,更多了幾分警惕。
凌云和徐政委在指揮部里對著地圖,眉頭緊鎖。野狼峪據點尚未拔除,更大的威脅已迫在眉睫。若日軍大隊真的撲來,以獨立第一大隊目前的實力,硬碰硬無異于以卵擊石。必須在敵人完成合圍之前,要么跳出外線,要么……想辦法打亂敵人的部署,挫其鋒芒!
“報告!”旅部通訊員的聲音再次在窩棚外響起,這一次,帶來的是一份加密的、標有“急”字的命令。
凌云迅速譯出電文,目光驟然銳利起來。他將電文遞給徐政委,沉聲道:“支隊的命令,下來了。”
徐政委接過一看,電文內容簡潔明確:“據悉,敵為準備掃蕩,正通過野狼峪據點向前沿囤積部分物資。命你部:相機拔除野狼峪偽軍據點,切斷此條補給線,繳獲物資,以遲滯敵掃蕩步伐,并鍛煉部隊實戰能力。”
命令,與凌云之前的構想不謀而合,但來自支隊的正式指令,賦予了這次行動更重的分量和更明確的目標——不僅是拔除釘子,更是為了牽制日軍即將發動的大規模掃蕩!
“看來,這一仗非打不可了,而且必須打好!”凌云的手指重重地點在地圖上“野狼峪”的位置,眼中戰意燃燒,“打掉它,既能繳獲物資補充我們自己,又能切斷鬼子一條補給線,還能在鬼子出動前給他一個下馬威,鼓舞群眾士氣!”
徐政委仔細看著電文,沉吟道:“支隊命令是‘相機拔除’,說明上級也考慮到我們面臨的復雜情況。這一仗,是我們獨立第一大隊成立后的首戰,意義重大。只能勝,不能敗!而且,要盡可能減少傷亡。”
他看向凌云:“軍事上,你全權負責。政治上,我全力配合。動員、俘虜政策、戰場紀律,這些我來抓。另外,攻打據點時,周邊村落的群眾工作也要跟上,既要防止消息泄露,也要爭取他們可能的支援。”
兩人迅速統一了思想。攻打野狼峪,不再是單純的軍事行動,而是一次融匯了軍事、政治、群眾工作的綜合考驗,是對這一個月來整訓和群眾工作成果的實戰檢驗。
命令很快傳達到連排一級。與預想中可能存在的緊張或畏懼不同,部隊上下反而彌漫著一種壓抑不住的興奮和躍躍欲試。高強度的訓練早已讓戰士們憋足了一股勁,政治教育的熏陶和群眾工作的體驗,更讓他們對保護百姓、打擊敵偽有了更具體的認知和更強烈的責任感。
“終于要動手了!”
“拿野狼峪那幫二鬼子開刀,祭咱們獨立大隊的旗!”
“聽說他們在村里橫征暴斂,早就該收拾了!”
……
戰士們摩拳擦掌,議論紛紛。劉順子把機槍擦得锃亮,咧著嘴對馬老三說:“老馬,這回看咱們的!讓那幫狗漢奸嘗嘗咱們‘三三制’的厲害!”馬老三則嘿嘿一笑,眼神里閃爍著獵手般的興奮:“放心,保證把他們的底褲都摸清楚!”
然而,凌云并沒有被高漲的士氣沖昏頭腦。他深知,首戰必勝,關乎軍心士氣,更關乎部隊能否在此地立足。野狼峪據點雖只是偽軍一個加強排,但依托舊寨堡,易守難攻。更別提可能存在的、與“魑魅”相關的未知風險。
在作戰會議上,凌云表現得異常冷靜和謹慎。
“同志們,士氣可用,但絕不能輕敵!”他目光掃過與會的劉順子、馬老三、老趙等軍事骨干,“野狼峪據點的情況,我們目前所知仍很有限。老趙,你把偵察到的情況再詳細說一下。”
老趙站起身,指著墻上簡陋的據點草圖:“據點建在野狼峪半山腰的舊寨堡里,三面陡峭,只有南面一條山路可以通行,易守難攻。寨墻是石砌的,約一丈高,上有垛口。寨門是厚重的木門,包了鐵皮。偽軍兵力約四十人,裝備主要是漢陽造和老套筒,有一挺仿制的捷克式輕機槍,彈藥應該不算充裕。”
他頓了頓,補充了最關鍵的情報:“據我們連日觀察,他們白天一般在寨墻上放兩個哨,晚上加派游動哨。每天清晨,會有一個班的偽軍下山,到附近水源取水。每隔三到五天,會有一支小的運輸隊從山外過來,運送補給,同時可能將征集的糧食運走。下一次運輸隊到來,預計在兩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