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記者或傳教士的突然出現(xiàn),像一塊投入平靜水面的石頭,在凌云心中激起層層疑慮的漣漪。在這個兵荒馬亂、日軍大肆屠城的時刻,幾個外國人冒險出現(xiàn)在偏僻的水源地,其目的絕非尋常。
但此刻,凌云沒有時間深究。四百多人的生死存亡壓在他的肩上,首要任務是將這支龐大而臃腫的隊伍,鍛造成一把能夠刺穿日軍封鎖線的尖刀。
他讓石頭先將那幾位外國人安置在稍遠一點的隱蔽處,嚴加看管,但沒有立刻見面。當前最緊要的,是完成隊伍的最終編組和任務分配。
月光下,廢墟間,所有能戰(zhàn)斗的士兵被再次集中起來。經(jīng)過初步整編和食物飲水的短暫補充,雖然依舊面黃肌瘦,但眼神中的恐慌稍退,多了幾分決絕。他們看著站在斷墻上的凌云,等待著命運的宣判。
凌云目光如炬,掃過下面黑壓壓的人頭。他知道,接下來的每一道命令,都可能決定著許多人的生死。
“弟兄們!”他的聲音穿透寒冷的夜空,清晰而堅定,“我們是四百多條人命,不是四百多頭待宰的牲口!鬼子想把我們?nèi)υ谶@里殺光,我們偏要沖出去!但怎么沖?亂沖一起,就是一起死!必須要有章法!”
他猛地一揮手:“現(xiàn)在,聽我命令,進行最終編組!”
“第一隊!先鋒突擊隊!”凌云的聲音斬釘截鐵,“隊長,石頭!副隊長,從孫昌部挑選兩名最悍勇的班長!”
“任務:負責開辟通道!清除障礙,拔除小型據(jù)點,為大軍打開通路!你們將是整個隊伍的刀尖,要快!要狠!要準!”
“編制:四十人!全部配備自動火力和充足手榴彈!工兵小組趙德厚及主要爆破器材配屬給你們!觀測手鄭大山,負責為你們提供路線指引和測距!”
“要求:遇小股敵人,迅速殲滅;遇堅固據(jù)點,召喚爆破或繞行;絕對不得戀戰(zhàn)!”
石頭面無表情,重重敬禮領命。孫昌立刻點出兩名膀大腰圓、眼神兇悍的班長出列。
“第二隊!核心護衛(wèi)隊!”凌云的目光變得凝重,“隊長,我親自擔任!副隊長,王老栓!李滿倉排長,你的所有人,加強進來!”
“任務:保護所有非戰(zhàn)斗人員!這是我們的心臟,絕不容有失!你們的行進速度,就是整個隊伍的速度!”
“編制:一百二十人!環(huán)繞非戰(zhàn)斗人員外圍布防。配備最穩(wěn)定的步槍手和所有輕機槍,形成環(huán)形防御。你們的火力不求殺敵多少,只求擊退靠近之敵,穩(wěn)住陣腳!”
“要求:寸步不離!哪怕用身體擋子彈,也要確保圈內(nèi)百姓的安全!”
王老栓和李滿倉肅然領命,他們都明白這個任務的沉重。
“第三隊!左翼掩護隊!隊長,孫昌!”
“第四隊!右翼掩護隊!隊長,由我部張班長擔任!”
“任務:護衛(wèi)大隊兩翼安全!警惕日軍側(cè)翼包抄,驅(qū)散小股騷擾之敵,必要時主動出擊,吸引敵人火力!”
“編制:各六十人!配備步槍和少量機槍,要求機動靈活,反應迅速!”
“要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像隊伍的兩只拳頭,隨時打出去,又能收回來!”
孫昌和張班長上前一步,高聲領命。
“第五隊!斷后阻擊隊!”凌云的聲音陡然變得無比沉重,目光投向那批早已自愿留下的勇士,“隊長,原憲兵司令部上尉,孫昌部下,劉猛!”
“任務:負責全軍斷后!敵軍追兵來時,死守阻擊陣地,不惜一切代價,拖延敵軍追擊速度!直至主力安全脫離!”
“編制:四十人!全部由自愿報名者組成!配備剩余的所有自動火器、手榴彈、以及大部分炸藥和地雷!你們的任務最重,也最關鍵的!”
“要求:像釘子一樣釘死在陣地上!沒有命令,絕不后退一步!哪怕打到最后一人,最后一顆子彈!”
被點到名的劉猛,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壯漢,眼眶通紅,卻挺直了胸膛,嘶聲吼道:“保證完成任務!絕不讓鬼子追上主力!”
場中一片肅穆,所有人都向斷后隊的勇士們投去敬佩而悲壯的目光。
各分隊隊長立刻開始挑選人手,分配武器。現(xiàn)場雖然忙碌,卻井然有序,之前的混亂和茫然被一種臨戰(zhàn)前的緊張和高效所取代。每個人都明確了自己的位置和任務,知道了該聽誰的命令,該往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