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數日,宮門上下皆忙于善后,宮尚角更是腳不沾地,既要清剿無鋒殘余勢力,又要主持各處修繕事宜,常常直至深夜方歸。獨孤依人便在內院靜心養胎,偶爾調配些益氣補血的藥膳,命人送去前院。
午后,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室內灑下斑駁的光影。獨孤依人正倚在暖閣的軟榻上小憩,身上搭著一條柔軟的雪狐裘毯。凜冬輕步進來稟報:“小姐,商宮大小姐偕同云為衫姑娘來訪。”
獨孤依人聞言起身整理了一下儀容。剛至外間,便見宮紫商與云為衫相攜而來。宮紫商今日穿了一身較為正式的石榴紅纏枝牡丹紋錦裙,云為衫則是一身水碧色繡蘭草襦裙,兩人神色間都帶著一絲鄭重。
“依人!”宮紫商一見她,便親熱地挽住她的手,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小腹,“這幾日可還安好?我們沒打擾你休息吧?”
“紫商姐姐,云姑娘,快請坐。”獨孤依人笑著將兩人迎至窗邊矮桌,半夏立刻奉上香茗。
茶是上好的雨前龍井,盛在甜白釉暗刻蓮紋的蓋碗中,清香裊裊。
宮紫商與云為衫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宮紫商對隨侍在側的凜冬、半夏以及角宮的其他侍女溫和笑道:“你們先退至院外候著吧,我們說些體己話。”
待侍女們依言退下,并將房門掩上后,暖閣內側那扇巨大的紫檀木雕屏風后,竟陸續轉出幾道身影——
為首的正是鬢發皆白月長老,他身著霜色寬袖道袍,仙風道骨。其后是稚童般的雪重子與溫潤如玉的雪公子,兩人皆著月白勁裝。最后出來的是笑容爽朗、一身墨藍色短打的花公子。
這陣仗,讓獨孤依人微微一愣,隨即起身,斂衽行禮:“不知諸位蒞臨,依人有失遠迎。”
月長老虛扶一下,聲音和煦:“獨孤姑娘不必多禮。今日我等冒昧前來,是為答謝姑娘此前對宮門的數次援手之恩。”
雪重子上前一步,他面容冷峻,但眼神清澈,對著獨孤依人拱手一禮,聲音如碎玉:“后山雪宮,謝過姑娘點撥商、徵二宮提煉之法,此番對敵,見效奇佳。”他身側的雪公子亦微笑頷首,遞上一個巴掌大小的寒玉盒,觸手生涼:“此乃千年雪蓮之芯,生于雪宮絕壁,有靜心凝神、溫養經脈之效,于姑娘安胎亦有益處。”
花公子則笑著遞過一個狹長的烏木劍匣,打開后,里面并非刀劍,而是一對造型精巧、線條流暢的玄鐵手刺,通體暗啞無光,卻透著森然寒意,邊緣處刻有細密的防滑紋路,柄部更是依照女子手型精心打磨。“聽聞姑娘通曉醫理,亦需自保之力。此物名‘止芒’,貼身藏匿方便,近身御敵時或可出其不意。姑娘若有何特殊要求,花某還可再行修改。”
最后,月長老遞過一方錦盒。“獨孤姑娘,此株出云重蓮,乃我宮門至寶,有起死回生、固本培元之奇效。今日贈予姑娘,聊表宮門謝忱,望姑娘安康順遂。”
宮紫商見狀,趕忙也拿出一個紅漆雕花的妝奩,里面是一套赤金點翠頭面,工藝精湛,華光璀璨。“嘿嘿,我沒什么拿得出手的寶貝,這套頭面是前些日子剛打的,想著妹妹日后總有用得著的時候,可不許嫌棄!”
云為衫也上前,將一方疊得整整齊齊的冰綃鮫紗帕遞給獨孤依人,帕子質地輕軟如夢,上面以同色絲線繡著繁復的云紋。“此乃冰綃鮫紗,水火不侵,刀劍難傷,雖不及諸位長老公子所贈珍貴,但愿能略擋風雨,聊表寸心。”
獨孤依人望著眼前這陣仗,以及遞到面前的各式珍貴禮物,一時間竟有些怔忡。她深知這些物件背后代表的意義——不僅僅是謝禮,更是宮門核心層對她身份與貢獻的正式認可與接納。
她并未立刻去接,而是后退半步,對著眾人,鄭重其事地行了一個更為標準、更為恭敬的斂衽大禮,聲音清越而誠懇:
“諸位。。。。。。”她依次看過眾人,“依人愧不敢當。先前所為,不過是機緣巧合,略盡綿力,更是為了自保與。。。。。。護住所珍視之人。實在當不起如此厚贈。”
月長老眼神溫和:“姑娘過謙了。‘蘭魄’救執刃于危難,點撥之法助商徵二宮革新利器,此皆非‘綿力’可言。宮門恩怨分明,有功必賞。此乃你應得之份,亦是宮門上下的一份心意,還望姑娘莫要推辭。”
雪重子雖面容依舊冷峻,卻也開口道:“收下。”言簡意賅,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宮紫商更是直接上前,將那頭面妝奩塞進獨孤依人懷里,嗔怪道:“就是!跟你姐姐我還客氣什么?快收下!不然我可要生氣了!”她故作生氣地鼓起腮幫,眼神卻亮晶晶的,滿是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