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尚角的平靜,是風暴過后的死寂,帶著某種令人心悸的決斷。
他倏然起身,帶起一片水花,動作卻穩得驚人。
不及獨孤依人反應,便已攔腰將她從微涼的墨池中抱起。
水漬浸透了他單薄的玄色中衣,緊貼在她月白的裙裾上,暈開深淺不一的水痕。
他步履沉穩,踏過滿地狼藉,走向殿門。
一路曳過濕潤的金磚地面,留下暗沉的水跡。
在門扉處,他俯身拾起那件被她遺落的月白兔毛斗篷,將她從頭到腳嚴嚴實實地裹住。
只露出一張猶帶水汽的蒼白小臉,以及那雙因驚悸未定而顯得格外清亮的眸子。
“金復。”
他聲音沙啞,卻已恢復了慣常的冷硬。
沉重的木門應聲而開。
金復與凜冬立刻垂首跪地,不敢直視。
宮尚角看也未看他們,抱著懷中這團被包裹得嚴實的月華,徑直穿過回廊,朝內院深處行去。
夜風掠過廊廡,吹動他未干的墨發,與懷中人兜帽邊緣的雪兔鋒毛糾纏在一起。
獨孤依人被他牢牢禁錮在懷中,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清冽的松柏氣息,混合著墨池的冷香與一絲未散的血腥氣她能感受到他胸膛下沉穩的心跳,以及衣衫下緊繃的肌肉線條。
然而,當她辨明他所行的方向并非通往她的內院廂房,而是……
那處更為隱秘、專屬于他個人的溫泉苑時,心頭猛地一跳。
溫泉苑!
還是男湯!
天爺!
這“溫泉副本”竟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開了嗎?!
繞過幾叢在夜風中搖曳的湘妃竹,一座以天然青石壘砌、更為開闊大氣的溫泉映入眼簾。
此處不似女湯那般精巧,更顯古樸厚重。
巨大的石壁上爬滿了耐寒的常青藤,幾盞石雕的獸首燈吐出昏黃的光暈,映照著蒸騰而起、如云似霧的熱氣。
宮尚角抱著她,徑直踏入那氤氳著硫磺氣息的溫暖空間。
溫熱的泉水從一側鑿刻成螭龍首的石雕中汩汩涌出,注入下方巨大的、以整塊墨玉打磨而成的池中。
池水色澤深沉,在燈光下泛著幽暗的光澤,與墨池竟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