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暗,最后一縷殘陽掙扎著穿透云層,將連綿飛檐染上一片凄艷的橘紅。
金復前來傳話時,語氣是一貫的恭謹,卻讓獨孤依人心頭那漣漪又層層蕩開。
“公子請姑娘往墨池一敘。”
該來的總會來。
獨孤依人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那絲混合著羞怯與隱秘興奮的悸動。
“整活!”
她在心里給自己打氣,唇角卻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揚。
“畢竟,不是誰都能每日和自己的。。。。。。嗯,crush耳鬢廝磨的!”
這念頭一起,連帶著步伐都輕快了幾分,暗自啐了自己一口:
“周生生,你這戀愛腦真真是沒救了!”
她并未刻意盛裝,只換了身相對正式的月白暗花綾交領襦裙,青玉蓮花簪綰起烏發,耳上墜著小小的珍珠墜子。
既不失禮,也不顯得過于刻意迎合。
對鏡自照,鏡中人眉眼間那份藏不住的瀲滟春色,卻是任何衣飾都無法掩蓋的。
金復在門外止步,躬身示意她獨自進去。
沉重的殿門在她身后緩緩合攏,發出“吱呀”一聲輕響,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息。
再次踏入墨池的范圍。
那熟悉的、混合著陳墨、冷檀與宮尚角身上獨特氣息的氛圍便包裹而來。
今殿內比往常更幽暗。
只在書案旁點燃了一盞精致的仙鶴銜芝銅燈,跳躍的燭光將偌大的空間切割出明暗交織的區域。
光影在墻壁與金磚地上緩緩流動,平添幾分深邃與私密。
宮尚角依舊坐在那張寬大的紫檀木書案后,卻并非在處理文書。
他手邊放著一卷攤開的書冊,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輕叩著光滑的案面,發出幾不可聞的篤篤聲。
他這時仍穿著上午那身墨紫色的常服。
在昏黃的燈光下,顏色愈發深沉,幾乎與身后的陰影融為一體。
聽得腳步聲,他抬眸望來,燭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讓人看不清其中真實的情緒。
獨孤依人立在門內,隔著那方池子,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久居上位的無形壓迫感。
她深吸一口氣,斂住心神,步履輕盈而沉穩地走上前。
在距離書案約五步之遙處停下,屈膝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