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親大典那冗長而肅穆的儀式總算是結束了。
新娘們如同被放出籠子的雀鳥,雖仍保持著世家女的儀態,卻也不由自主地松快了腳步,依著次序,窸窸窣窣地退出莊嚴肅穆的執刃殿。
獨孤依人混在人群中,正琢磨著是回去先把頭上這沉死人的珠翠拆了,還是先找點吃的祭一祭五臟廟。
一位身著羽宮服飾的侍從便悄無聲息地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恭敬地低聲道:
“獨孤姑娘請留步,執刃大人請您后殿一敘。”
喲,這是要見家長,嘮家常了?
獨孤依人心頭一跳,面上卻依舊是得體的淺笑:
“有勞帶路。”
剛走出幾步,便見宮尚角也出了殿門。
正低聲與滿臉寫著不情愿的宮遠徵說著什么。
小毒娃撇著嘴,眼神在她身上溜了一圈,哼了一聲,這才被自家哥哥打發走了。
宮尚角轉過身,目光與她相接,并未多言,只微微頷首,便自然而然地與她并肩,一同往后殿走去。
玄色常服,墨發玉冠,身姿挺拔。
走在他身側,能隱約嗅到他身上清冽的、如同雪后松針般的氣息,混合著執刃殿內淡淡的檀香,存在感強得讓她手心有點冒汗。
執刃殿的莊重肅穆被遠遠拋在身后,獨孤依人隨著宮尚角,踏著青石板路,穿過幾重月洞門,向著后殿行去。
初春的風還帶著料峭寒意,吹在臉上,讓她因方才殿內那一幕而有些發熱的臉頰稍稍降溫。
身上那套為了選親大典而穿上的深紅金紋嫁衣,在行走間發出細微的窣窣聲,裙擺上的暗鳳龍紋在稀薄的日光下流轉著低調而華貴的光澤,時刻提醒著她身份已然不同。
后殿的布置與執刃殿的威嚴肅穆截然不同,更顯清雅古樸。
臨窗設著一張紫檀木茶榻,窗外可見幾竿翠竹疏影橫斜。
一個小泥爐上坐著銀銚子,里面的水將沸未沸,發出輕微的松風之聲。
“坐。”
宮尚角言簡意賅,自行在茶榻一側坐下,開始動手烹茶。
一時間,殿內只聞紅泥小爐上泉水將沸未沸的咕嘟聲,以及他擺弄茶具時輕微的碰撞聲。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獨孤依人在他對面跪坐下來,努力維持著大家閨秀的端莊姿態,心里卻有點犯難。
杜家雖也講究茶道,但她對這種極其考驗耐心和修養的風雅之事,實在是。。。。。。興致缺缺,技藝也僅止于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