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初挫爪牙鋒》
林間陰影蠕動,不祥的寂靜籠罩了往常鳥鳴啾啾的山徑。陳巧兒指間摩挲著一根繃緊的藤蔓,冰涼的觸感直透心扉——他知道,嗅著血腥味而來的鬣狗,終于踏入了獵場。
午后的陽光被濃密的樹冠切割得支離破碎,在林間空地上投下斑駁晃動的光點。陳巧兒半跪在地,仔細檢查著最后一道絆索的偽裝。幾片枯葉,一點浮土,看似與周圍環(huán)境毫無二致。
他的心臟在胸腔里敲著密集的鼓點,并非全因恐懼,更多是一種混合了緊張、憤怒和奇異興奮的情緒在奔涌。來自現(xiàn)代的靈魂何曾想過,有一天會需要用上《野外生存百科》里看來的知識,在這真實的古代山林里,布置這些原始的防御機關(guān),對抗逼近的惡意。
三天前,王管家那陰沉油膩的笑容和毫不掩飾的威脅還縈繞耳邊。自那以后,一種無形的壓力便籠罩著小小的獵戶家和山坡上的茶田。村民們異樣的目光,竊竊的私語,都預(yù)示著風暴將至。
花七姑的憂心忡忡更是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她強作鎮(zhèn)定的笑容下,是日漸蒼白的臉色和眼底無法掩飾的驚惶。李員外那條老狗,顯然不打算善罷甘休。等待和忍耐換不來安寧,只會讓敵人覺得你軟弱可欺。
既然避無可避,那便戰(zhàn)吧。哪怕力量懸殊,也得先崩掉他們幾顆牙,讓他們知道,即便是最溫順的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
“巧兒哥……”細微如蚊蚋的聲音從身后一叢灌木后傳來。花七姑躲在那里,按照他的囑咐,無論發(fā)生什么,絕不能出來。
陳巧兒沒有回頭,只是壓低聲音:“別怕,記得我跟你說的話。待著別動。”
他深吸一口氣,泥土和腐葉的氣息涌入鼻腔,奇異地讓他鎮(zhèn)定下來。這具身體里屬于獵戶的記憶碎片,對山林的了如指掌,正與他現(xiàn)代人的思維急速融合、適配。他選的這個地方,是通往他家和他常與七姑見面的一處僻靜小谷的必經(jīng)之路,兩側(cè)坡度陡峭,不易攀爬,最適合……甕中捉鱉。
他聽到了。遠處,雜亂的腳步聲踩斷枯枝的脆響,還有男人粗魯?shù)逆倚αR娘聲,正由遠及近。來了,不止一個人。
陳巧兒屏住呼吸,像一尊融入了環(huán)境的石雕,悄無聲息地隱入預(yù)先選好的觀察點,目光銳利如鷹隼,透過枝葉的縫隙向外望去。
不多時,四個身影出現(xiàn)在小徑盡頭。為首的是張衙內(nèi),依舊是一身綾羅綢緞,與這山林格格不入,臉上掛著志在必得的猥瑣笑容,手里還裝模作樣地搖著一把折扇。他身后跟著三個家丁打扮的壯漢,個個滿臉橫肉,腰間挎著短棍甚至柴刀,一看便是慣于為非作歹的惡奴。
“媽的,這什么鬼地方,路都沒有!”一個家丁抱怨著,一腳踢開擋路的石塊。
“閉嘴!仔細找找!”張衙內(nèi)不耐煩地呵斥,“王叔說了,那窮獵戶常帶那小娘皮在這片鉆林子,肯定有幽會的窩點!今天非得逮住他們,拿了臟證,看那花老七還敢不敢嘴硬!等少爺我玩膩了,賞你們也樂樂……”
污言穢語不堪入耳。灌木叢后,花七姑的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陳巧兒的眼神瞬間冷了下去,最后一絲猶豫也消失殆盡。他輕輕握緊了手中的藤蔓,那是一條主控繩,連接著幾個陷阱的觸發(fā)機關(guān)。
張衙內(nèi)幾人毫無警覺,大大咧咧地往前走。一個家丁走在最前頭,嘴里還不干不凈地哼著小調(diào)。
“咔嚓!”
一聲輕微的機械彈動聲。
“哎喲我操!”
走在最前面的家丁突然一聲慘叫,腳踝被一根猛然從落葉中彈起的堅韌藤圈套住,巨大的拉力瞬間將他倒吊著提了起來,頭下腳上地懸在半空搖晃,嚇得他哇哇亂叫。
“怎么回事?!”張衙內(nèi)和另外兩個家丁嚇了一跳,慌忙止步,驚疑不定地看向四周。
“有陷阱!媽的!是套索!”被吊著的家丁驚慌失措地大喊。
“慌什么!一個逮野物的套子罷了!”張衙內(nèi)強自鎮(zhèn)定,但眼神里已有了驚懼,他色厲內(nèi)荏地吼道,“陳巧兒!給老子滾出來!知道你爺爺來了,還敢耍這種小把戲!”
林間只有風聲和被吊家丁的哀嚎作為回應(yīng)。
“你們兩個,快去把他放下來!”張衙內(nèi)指揮剩下兩個家丁。
兩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試圖用柴刀去砍那藤索。然而,就在他們注意力完全被倒吊的同伴吸引時,腳下又是一松。
“嘩啦啦——”
其中一人踩中了一塊巧妙偽裝的浮板,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掉進了一個淺坑里。坑倒不深,但陳巧兒在坑底鋪了一層厚厚的、滑膩無比的爛泥和腐葉混合物。那家丁摔了個四腳朝天,渾身沾滿惡臭的黑泥,掙扎著想爬起來,卻滑溜溜地根本用不上力,狼狽不堪。
“哈哈哈……”另一個沒中招的家丁見狀,竟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笑你娘!”坑里的家丁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