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妖術風波起》
陳巧兒被急促的砸門聲驚醒。門外,一群村民舉著鋤頭釘耙,像圍捕一頭闖進村子的兇猛野獸。她改良的省力打谷機——那些精心設計的齒輪與杠桿,此刻在村民眼中成了吸人魂魄的妖物,鐵器在晨光下反射著冰冷詭異的光。“就是這鐵疙瘩!王老六家用了它,昨兒個夜里他家的老黃牛就驚了棚,差點踹死人!”為首的李麻子聲音尖利,唾沫星子幾乎噴到陳巧兒臉上:“陳大郎,你這身子活過來,怕不是山魈借了尸,專弄這些邪門歪道來害人!”陳巧兒看著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心一點點沉下去。
天剛蒙蒙亮,一層灰白的霧氣還戀戀不舍地纏繞在沂蒙山低矮的丘陵和稀疏的林木間。陳家那扇搖搖欲墜的破木板門,卻在這片朦朧寂靜里,被砸得如同擂響了進軍的戰鼓。
“砰!砰砰砰!”
“陳大郎!開門!快開門!”
那聲音粗暴、急促,帶著毫不掩飾的驚惶和憤怒,像一把鈍刀,狠狠刮過陳巧兒的耳膜,把她從沉沉的睡夢中硬生生拽了出來。心臟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她猛地睜開眼,土坯房低矮黝黑的房梁在模糊的視線里晃動。不是夢。
“誰?”陳老爹帶著濃重睡意和警惕的聲音從隔壁傳來。
“陳家的!趕緊滾出來!出事了!你們家那鐵疙瘩玩意兒招災了!”是李麻子那尖利得能劃破布帛的嗓音,在門外炸響。
陳巧兒一個激靈,殘留的睡意瞬間飛到了九霄云外。鐵疙瘩?她腦子里嗡的一聲,幾乎立刻鎖定了目標——后院棚子里,那臺她耗費了七八天心血,一點點用收集來的廢鐵片、硬木棍、還有從鎮上鐵匠鋪求來的幾個關鍵小齒輪組裝起來的腳踏式省力打谷機!
一股冰冷的預感,順著脊椎蛇一樣爬上來。她胡亂套上那身粗糙的麻布短打,趿拉著破草鞋就沖出了房門。陳老爹和陳母也已驚惶地站在了院中。
陳巧兒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了那扇吱呀作響的門栓。
門外,不是晨曦微光,而是一堵壓抑的人墻。
十來個青壯村民,手里緊攥著鋤頭、釘耙、扁擔,甚至還有劈柴的斧頭。他們臉上混雜著恐懼、憤怒和一種窺探禁忌般的亢奮,眼神像淬了毒的鉤子,死死釘在陳巧兒身上。清晨微涼的空氣里,彌漫著汗味、泥土味,還有一股濃烈的、令人不安的敵意。這陣仗,不像來找人理論,倒像是來圍剿一頭闖進村寨、禍害人畜的兇猛山魈。
“陳大郎!”李麻子站在最前頭,他那張坑坑洼洼的臉因為激動而扭曲著,唾沫星子隨著他尖利的叫嚷直接噴到了陳巧兒臉上,“睜開你的狗眼看看!你弄回來的那堆邪門鐵器,招來大禍了!”
他身后,兩個漢子抬著一副簡陋的擔架。擔架上躺著的是王老六,村里有名的老實莊稼漢。此刻他臉色慘白如紙,一條腿用破布條草草捆著固定,褲管上洇開大片暗紅色的血污,正發出痛苦的呻吟。
“昨夜!”李麻子手指幾乎戳到陳巧兒鼻尖,聲音又拔高了一個調門,刺得人耳膜生疼,“王老六家用了你鼓搗出來的那鬼東西打谷子!天還沒黑透,他家那頭養了快十年的老黃牛,好端端拴在棚里,突然就發了瘋!掙斷了韁繩,見人就頂!王老六躲閃不及,被那畜生狠狠一蹄子踹在腿上!骨頭都斷了!要不是他婆娘拼死用草叉子擋了一下,人都要被活活踩死!”
人群頓時一片嘩然,憤怒的低語如同沸騰的泥沼。
“天爺啊!真是那鐵疙瘩招來的災禍?”
“我就說那玩意兒邪性!轉起來呼呼響,跟鬼叫似的!”
“陳大郎…他自從那回山上摔下來‘活’過來,人就古里古怪的,眼神都不對…”
“怕不是…真讓山里的什么東西給借了尸?”
“妖物!那就是吸人精魂的妖物!”一個干瘦的老婦人擠到前面,正是村里有名的“半仙”劉神婆。她枯槁的手指神經質地抖動著,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陳家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土墻看到后院棚子里的機器,“鐵器屬金,煞氣最重!又做得那般奇形怪狀,轉起來嗡嗡作響,分明是在作法,在吸這方水土的生氣,吸牲口的精魄!王老六家的牛,就是被吸干了魂,才發了狂!下一個…下一個就輪到人了!”
“神婆說得對!”李麻子像得了圣旨,跳著腳喊,“陳大郎!你自己說,你這身子,是不是被山魈野鬼給占了?弄這些鐵器回來,是不是要害死我們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