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問題:沈清弦,你真正恐懼的,是命運的枷鎖,是強大的敵人,還是……有一天,你會變得不像‘自己’,變成連你都陌生的、只為力量與生存而存在的……混沌載體?”
問題如冰錐刺入神魂,寒意徹骨。
橋上的幻象因這個問題而劇烈翻騰,那些關于過往苦難、關于力量渴望、關于情感糾葛的畫面,仿佛都在等待著一個答案,一個定義“沈清弦”本質的答案。
沈清弦站在震顫的橋心,臉色蒼白,冷汗浸濕了鬢角。她看著幻象中那個曾經清冷卻暗藏柔弱的青云宗大師姐,看著那個在隕星淵底掙扎求生的囚徒,看著那個逐漸執掌混沌、與魔神并肩的“混沌元君”……
無數個“自己”在眼前閃過。
恐懼命運的枷鎖嗎?恐懼。所以她覺醒,抗爭,哪怕代價是與虎謀皮。
恐懼強大的敵人嗎?恐懼。從林婉兒、蕭逸,到巡天者、冥府、監察殿,哪一個不是龐然大物?所以她不斷逼迫自己變強。
但最深層的恐懼……真的是變成“混沌載體”,失去自我嗎?
這個問題,她其實在獲得混沌源珠、繼承開天者傳承時,就隱約想過。混沌包容萬物,但若迷失其中,是否也會被萬物同化,失去獨特的“我”?
她閉上眼,深深吸氣。體內《混沌始源經》無聲運轉,混沌之氣流淌過經脈、丹田、神魂。這股力量,從最初為了求生而勉強掌控,到現在如臂使指,早已成為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它不是外來強加的工具,而是她抗爭命運、守護珍視之物所親手選擇并掌控的力量!
再睜眼時,她眸中混沌之光清澈而堅定。
“我恐懼失去‘本我’。”她對著虛無,也對著內心,清晰地說道,“但‘本我’并非一成不變。從青云宗的沈清弦,到如今的混沌元君,我一直在變。變的是力量、是經歷、是看待世界的方式,但不變的是……我想要掌控自身命運、保護所珍視之物的核心意志。”
“混沌之力,是我選擇的道路,是我達成目標的工具和伙伴,而非主宰我的主人。我會用它,而非被它所用。若未來我真的迷失,那也不會是因為力量本身,而是我放棄了這份核心意志。”
“所以,我的答案是:我恐懼的是自身意志的軟弱與屈服,而非力量帶來的改變。只要意志不滅,我便始終是‘沈清弦’。”
話音落下的瞬間,橋身劇烈一震,兩旁翻騰的幻象如同被撫平的畫卷,緩緩安定、消散。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也隨之退去。
沈清弦感到神魂一陣輕松,仿佛卸下了一層無形枷鎖,對混沌之道的掌控似乎又精純凝練了一分。
“嘻嘻,不錯不錯!回答得還算有點意思!”銀發少女拍著手,笑嘻嘻地出現在橋的另一端,“意志不滅,本我長存……守墓人爺爺當年也說過類似的話呢。恭喜你,種子姐姐,第一個問題通過啦!”
沈清弦定了定神,邁步走過剩余的橋面,重新回到眾人身邊。
墨淵握住她的手,察覺到她氣息的微妙變化和些許虛弱,渡過去一股精純的寂滅之力,低聲道:“沒事?”
“嗯。”沈清弦點頭,回握了一下,表示自己無恙。
李純陽好奇地湊過來:“姐姐,剛才那橋上啥樣?問的什么問題?看你剛才表情可嚴肅了!”
沈清弦簡略說了問題內容,隱去了具體心象,只說是關于道心本我的拷問。眾人聞言,皆露深思之色,這個問題對他們而言同樣具有警醒意義。
“好了好了,別聊了!”銀發少女催促道,“下一個誰來?趕緊走完橋,我好問問題呀!”
眾人相視,骨老年紀最長,經歷最豐,本想上前,卻被墨淵攔住。
“本尊先來。”他語氣平淡,不容置疑。他要親自試試這橋的深淺,也為沈清弦和其他人探路。
墨淵踏上真實之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