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深處,時間失去了刻度。只有漂浮的法則碎片如星河流轉,映照著兩張凝重的面孔。
沈清弦盤膝而坐,混沌元嬰懸于頭頂,緩緩旋轉。歸寂之力如同灰色的絲線,在她指尖纏繞、交織,試圖勾勒出那“寂滅假身”的雛形。然而,那構想太過瘋狂,模擬世界終末的波動,稍有不慎便是引火燒身。她幾次嘗試凝聚假身核心,都在最后關頭功虧一簣,反噬之力震得她氣血翻騰,元嬰光芒愈發黯淡。
“不對?!蹦珳Y的聲音低沉響起,他肩胛處的秩序之光已被暫時壓制,但臉色依舊蒼白,“你太刻意了。寂滅并非主動施為,而是萬物走向終結的必然。你要做的不是‘創造’寂滅,而是引導你自身力量,短暫地踏入那個‘必然’的狀態?!?/p>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一縷精純的魔氣逸出,那魔氣并未擴散,反而向內坍縮,顏色由濃黑轉為一種更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無”。周圍漂浮的幾粒法則碎片被這股力量吸引,靠近的瞬間便無聲無息地湮滅,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泛起。
“看明白了嗎?”墨淵散去那縷力量,“寂滅,是引而不發,是歸于‘無’。你的歸寂之力,偏向于終結與消亡,是‘有’歸于‘無’的過程。你要領悟的,是那最終的‘無’本身?!?/p>
沈清弦瞳孔微縮,墨淵的演示如同黑暗中劃過的一道閃電,瞬間照亮了她前方的迷霧。她之前一直在試圖“制造”一個寂滅的假象,卻忘了寂滅的本質是“存在”的徹底終結。
她閉上雙眼,不再強行去構筑什么,而是將心神徹底沉入混沌元嬰深處,去感受那源自歸墟、源自混沌本源的,最原始的“終結”道韻。她不再控制歸寂之力,而是放任其流淌,感受那股將萬物拉向終結的冰冷引力。
漸漸地,她周身的氣息開始發生變化。不再是蓬勃的生命力,也不是霸道的吞噬力,而是一種……仿佛亙古存在的頑石,正在風化、剝落,最終歸于塵埃的沉寂。
她指尖的灰色絲線不再躁動,而是變得內斂、深邃,緩緩在她身前勾勒。這一次,不再是試圖構建一個栩栩如生的假身,而是勾勒出一個模糊的、不斷向內坍縮的“點”。
這個“點”出現的瞬間,整個洞窟內漂浮的無數法則碎片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開始躁動不安,絲絲縷縷精純卻混亂的能量被強行抽取,匯入那坍縮的“點”中。
“點”的體積沒有變大,顏色卻愈發深邃,散發出的“不存在”感越來越強。沈清弦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敗,仿佛自身的生命力也在被那“點”緩慢抽取。
墨淵眼神一凝,知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他低喝一聲:“穩住心神!引導能量,構筑‘殼’!”
沈清弦咬牙,憑借強大的意志力,分出一縷神識,引導著那些被強行吸納而來的混亂能量,不再是注入核心的“寂滅之點”,而是以其為基,在外圍飛速編織、構筑成一個與她本體一般無二,卻完全由精純能量和寂滅道韻形成的“外殼”!
這個過程極其兇險,如同在萬丈懸崖上走鋼絲。既要維持核心“寂滅之點”的穩定,不讓其提前爆發或將她也徹底“歸寂”,又要精確控制能量外殼的構筑,使其足以騙過源鼎的規則感知。
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嘴角再次溢出鮮血,但她眼神中的光芒卻越來越盛。
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后一絲能量被納入外殼,一具與沈清弦容貌別無二致,通體流轉著灰蒙蒙光澤,散發著與世界終結同源氣息的“寂滅假身”,終于靜靜懸浮在了她的面前。
假身雙眸緊閉,面無表情,仿佛亙古存在的死物,但其內部那個不斷坍縮的“點”,卻蘊含著足以令化神修士心驚肉跳的毀滅性能量。
沈清弦長長吁出一口帶著灰氣的濁氣,身體搖搖欲墜,氣息衰弱到了極點,但臉上卻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成功了……”
墨淵看著那具假身,眼中也閃過一絲驚嘆。這法門雖殘缺,但以此女的心性與悟性,竟真的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初步練成!他沉聲道:“假身已成,但其內蘊含的寂滅之力不穩定,需盡快使用。一旦引爆,足以模擬出一次小范圍的世界寂滅波動,應該能短暫干擾源鼎規則,為我們爭取到脫離北冥封鎖的一線機會。”
他頓了頓,看向沈清弦:“你可能再施展一次‘歸寂’,擾亂外界感知,配合假身引爆?”
沈清弦吞下幾顆丹藥,勉強壓住傷勢,感受著體內近乎干涸的力量,咬牙道:“可以一試!”
“好!”墨淵眼中厲色一閃,“事不宜遲,趁巡天者以為我們在此茍延殘喘,立刻行動!”
他一把抓起那具冰冷的“寂滅假身”,另一只手扶住虛弱的沈清弦。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