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葛城”居酒屋內,空氣仿佛凝固。千夜銳利的目光如同探針,直刺沈心玥的眼底,那句“你是誰?為什么找我?”的質問,在清酒微醺的氣息中顯得格外沉重。
沈心玥迎著他的目光,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大腦飛速運轉,評估著千夜的真實意圖和可接受的信息范圍。直接表明木聞嶼的任務目標無異于自殺,但完全虛構身份也難逃對方的感知。她需要一種模糊但接近真相的說法,既能引起共鳴,又能保留余地。
她端起面前的酒杯,指尖在杯壁上輕輕摩挲,運用“調和”能力讓自己的氣息顯得更加坦誠而平和,緩緩開口,用的是經過練習、略帶口音但清晰的日語:“你可以叫我林。我確實不是普通的學者。我追尋的,是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古老‘印記’,它們關乎著某種……正在失衡的秩序。”
她沒有直接提“星鑰”或“八咫鏡”,而是用了更寬泛的“印記”和“秩序”這兩個詞,這既符合她民俗學者的偽裝,又暗指了核心問題。
千夜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似乎對這個回答并不意外,但警惕未減。“失衡的秩序?”他重復了一遍,嘴角勾起一絲略帶嘲諷的弧度,“你指的是土御門家內部越來越壓抑的‘秩序’,還是外面那個越來越混亂的世界?”
他主動將話題引向了家族內部!這是一個積極的信號。
“或許,兩者本是一體。”沈心玥順著他的話,小心翼翼地試探,“我感受到貴宅的能量場……強大,卻充滿了不穩定的漣漪。守護者的內部,似乎并非鐵板一塊。”
千夜沉默了片刻,拿起自己的酒杯,一飲而盡,動作帶著一絲煩躁。“鐵板?”他冷笑一聲,“那塊鐵板早就銹蝕了,現在不過是在勉強維持表面的完整罷了。”他放下酒杯,聲音壓得更低,“長老們固守著千年前的教條,害怕任何改變,甚至不惜……清除異己。”
“異己?”沈心玥捕捉到這個關鍵詞。
千夜抬眼看著她,目光中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孤注一擲的意味:“比如我這樣,血脈不夠‘純凈’,卻對家族守護的‘圣物’有不同看法的人。”他頓了頓,似乎在權衡是否要說更多,“也比如……一些認為‘圣物’的力量不應被永遠禁錮,而應被用于更廣闊天地的……‘激進派’。”
沈心玥心中一動。土御門家族內部果然存在分歧!而且似乎分成了保守派(長老)和激進派?千夜屬于哪一派?還是……他是被兩派都排斥的邊緣人?
“所以,你找上我,是希望我這個‘外人’,能打破這種僵局?”沈心玥直接點破。
千夜沒有否認,身體微微前傾,語氣變得急促而認真:“‘月讀祭’就在三天后。那是家族力量最活躍,也是內部守衛輪換、結界可能出現短暫波動的時刻。長老們計劃在祭祀中,用更古老、也更危險的方式徹底封印‘鏡’的力量,他們認為那是唯一的守護方式。但我知道,那只會讓‘鏡’的力量更加扭曲,最終反噬家族!”
他口中的“鏡”,無疑就是八咫鏡碎片!
“而激進派,”千夜繼續道,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他們想趁機奪取‘鏡’,將其力量據為己有,或者……與外部某些勢力交易。”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沈心玥一眼,“無論哪一方成功,對土御門家,甚至對京都,都可能是一場災難。”
沈心玥迅速消化著這些信息。情況比她想象的更復雜,三方勢力(保守派長老、激進派、千夜代表的邊緣勢力)圍繞八咫鏡碎片明爭暗斗。千夜似乎想阻止任何一方的極端行為,但他自身力量不足,需要外力介入。
“你想要什么?”沈心玥問。
“我要你在‘月讀祭’當晚,潛入祖宅,不是奪取‘鏡’,而是……破壞祭祀的核心環節。”千夜語出驚人,“只要祭祀無法完成,長老們的封印計劃就會流產,激進派也不敢在儀式失敗后立刻輕舉妄動。這能為我們爭取到寶貴的時間,去尋找真正能安撫‘鏡’,而不是囚禁或濫用它的方法。”
這個要求大大出乎沈心玥的意料。不是奪取,而是破壞?這似乎與木聞嶼的命令相悖,但卻更符合“調和”與“平衡”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