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沈心玥不敢有絲毫停留。她沿著山澗向下游跋涉,希望能找到人煙,獲取一些最基本的物資和信息。幸運的是,在跋涉了大半天后,她發現了一條簡陋的鄉村土路,并搭上了一輛運送蔬菜去往附近集鎮的農用三輪車。
開車的是一位黝黑憨厚的中年農民,對沈心玥這個渾身臟污、衣衫襤褸的“落難”女子雖有好奇,但更多的是樸素的同情。沈心玥編造了一個驢友迷路遇險的故事,勉強蒙混過去。在集鎮,她用身上僅剩的一點零錢(之前藏在鞋底以備不時之需)買了最便宜的創傷藥、壓縮餅干、一瓶水和一張粗糙的regional地圖。她不敢多待,立刻離開了這個可能被搜查的小鎮。
根據地圖和幻象中的模糊感應,“東林墟”應該位于浙閩贛三省交界的廣袤山區,那里是連綿的原始森林和丘陵地帶,人煙稀少,交通不便。這既是危險的隱匿處,也是難以逾越的障礙。
她現在的狀態,根本無法支撐長途跋涉和野外生存。她需要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休整,并想辦法獲取更具體的路線和必要的裝備。
她決定先向東南方向移動,進入浙江省西南部的山區。那里地形復雜,村落分散,便于隱藏。她依靠那輛破舊的自行車和雙腿,避開主干道,專走鄉間小路,風餐露宿,如同一個真正的流浪者。
幾天后,她來到了一個位于群山環抱中的、名為竹源的古老村落。村子依山傍水,以盛產毛竹聞名,青石板路蜿蜒,老屋錯落,看起來寧靜而閉塞。這里似乎尚未被外界的風波波及。
沈心玥在村外觀察了很久,確認沒有異常后,才小心翼翼地進村。她找到村里唯一一家兼賣雜貨和提供簡單食宿的農家樂,用最后一點錢租下了一間最便宜的房間。老板娘是個熱心腸的大嬸,看她臉色蒼白、身上帶傷,還特意給她多盛了一碗熱湯。
在竹源村休整的幾天里,沈心玥的傷口在藥物和休息下逐漸愈合。她白天幫老板娘干些零活換取食物,順便打聽周圍的山勢和傳說;晚上則抓緊時間研究江南殘卷,并繼續練習“調和”能力。她發現,在這片植被茂盛、生機勃勃的山村里,與草木生機共鳴的效果比在荒野中要好得多,她的精神恢復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一次幫老板娘去后山采筍時,她無意中在山腰一處僻靜的角落,發現了一座幾乎被荒草和藤蔓完全掩蓋的小小土地廟。廟宇十分破敗,但引起沈心玥注意的是,廟門殘存的木雕上,竟然刻著一個與她幻象中林墟石碑上符號相似的、雖然磨損嚴重但輪廓依稀可辨的“祀紋”變體!
這個發現讓她心跳加速!難道這個看似普通的村落,也與“先民祀紋”有關聯?
她不動聲色地向老板娘打聽這座土地廟的來歷。老板娘一邊擇菜一邊隨口說道:“哦,那個老廟啊,聽我奶奶的奶奶那輩人講就有了,供的是山神土地,保佑一方平安的。早些年還有人來拜,后來年輕人都出去了,就荒廢咯。不過老輩人說,這廟下面,好像埋著更老的東西,是古時候守陵人留下的記號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守陵人?記號?沈心玥心中一動。她追問守陵人的事,老板娘卻所知甚少,只含糊地說好像是守著什么很老的、大山里的“祖宗墳”,具體在哪就沒人知道了。
“祖宗墳”?“大山里”?這會不會就是指“東林墟”?那些“守陵人”是否就是墨老所說的“守望者”的后裔?
這個線索雖然模糊,卻為沈心玥指明了方向——尋找可能還存在的、知曉古老傳說的當地人,尤其是那些可能傳承著“守陵人”記憶的老人。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沈心玥更加留意村里的老人。她利用幫工的機會,有意無意地接近那些在村口曬太陽、下棋的老人,聽他們閑聊,用帶來的粗茶和煙卷(用采來的草藥跟村里小賣部換的)拉近關系,慢慢將話題引向山里的傳說和老輩人的故事。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位年近九旬、耳背但眼神清亮、村里人都叫他“三叔公”的老人,在一次喝了沈心玥泡的野茶后,話匣子打開了。他絮絮叨叨地講了許多山精野怪、尋寶挖參的傳說,其中一段關于“影山”的敘述,引起了沈心玥的注意。
“影山啊……不是我們眼前這些山,”三叔公瞇著眼,指著遠處云霧繚繞的深山,“得往東再走,過三道大河,翻九座嶺子,那山看著就像個躺著的巨人影子,所以叫影山。老古話講,那山里有‘神仙府’,也有‘鬼門關’,進去的人,十個有九個回不來……我太爺爺那輩,有個膽子大的獵戶,追一頭受傷的麂子進去過,說在里面看到過倒塌的石頭城,還有會發光的綠水池子,嚇得屁滾尿流跑回來,沒多久就瘋癲癲死了,臨死前老是念叨‘守不住了……眼睛……要睜開了……’”
倒塌的石頭城!發光綠水池子!這描述與沈心玥幻象中的“東林墟”何其相似!“守不住了……眼睛要睜開了”這句讖語,更是讓她毛骨悚然,聯想到昆侖墟眼的“平衡將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