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越野車如同受傷的野獸,在托斯卡納鄉間蜿蜒的公路上疾馳,將佛羅倫薩的喧囂與殺機遠遠拋在身后。車窗外,是連綿起伏的、被夕陽染成金綠色的丘陵,點綴著古老的柏樹、葡萄園和農莊,如同一幅寧靜的文藝復興油畫。但這寧靜的表象,卻無法驅散車內凝重的氣氛。
沈心玥蜷縮在后座,肩膀的槍傷已經被“灰隼”用急救包里的止血凝膠和繃帶簡單處理過,但依舊傳來陣陣鈍痛。更深的痛楚來自精神層面——強行共鳴石棺引發的信息過載、直面“守夜人”凈化者的恐怖威壓、以及目睹武裝小隊覆滅的沖擊,讓她的靈魂仿佛被撕裂后又粗糙地縫合在一起,留下無數隱痛和戰栗。她閉著眼睛,臉色蒼白如紙,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發抖。
“灰隼”坐在副駕駛,臉色同樣凝重,他一邊通過加密通訊設備不斷接收和發送著簡短的指令,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后視鏡和前方的道路。司機是個沉默寡言的壯漢,駕駛技術精湛,不斷變換路線,規避著可能存在的追蹤。
“我們甩掉尾巴了?!薄盎姻馈标P閉通訊,聲音低沉地打破了沉默,“‘守夜人’在清理教堂現場,暫時不會大規模追出佛羅倫薩。但他們的網絡已經啟動,我們必須徹底消失一段時間?!?/p>
沈心玥緩緩睜開眼睛,聲音沙啞:“那些…為你斷后的人…”
“他們是戰士,完成了使命?!薄盎姻馈钡恼Z氣平靜無波,但眼神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木先生會妥善安排他們的身后事。現在,你的安全是首要任務。”
沈心玥沉默地低下頭,心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她又一次因為自己,讓別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種沉重的負罪感,幾乎要將她壓垮。
“我們現在去哪?”她問。
“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薄盎姻馈睕]有透露具體地點,“你需要休息和恢復。你的狀態很糟?!?/p>
沈心玥沒有反駁。她確實感覺自己已經到了極限。她重新閉上眼睛,嘗試內視腦海中的【系統】界面。
界面依舊大部分處于黯淡狀態,但多了一些新的變化:
【狀態:重傷(肩部槍傷),精神嚴重透支,輕度精神污染(心核共鳴殘留)】
【新獲得狀態:???(心核印記?)-效果:未知(與美第奇血脈封印物產生微弱共鳴?感知力小幅提升?副作用未知)】
【技能:【危險直覺提升】等級提升至Lv。2(經歷極端威脅后強化),【信息過目不忘】暫時受限(精神創傷)】
【當前惡毒點:0(已清空)】
【警告:宿主已被‘守夜人’列入最高凈化名單,全球威脅等級:滅絕級。請極度謹慎行事?!?/p>
“心核印記”?沈心玥心中一動。這應該就是與石棺中那暗紅色晶體共鳴后留下的痕跡。效果未知,副作用也未知,如同一把雙刃劍。而“滅絕級”的威脅評定,更是讓她不寒而栗。
越野車在黃昏時分駛離公路,拐上一條顛簸的土路,最終停在一棟孤零零的、被葡萄園環繞的古老石砌農舍前。農舍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但維護得很好,煙囪里飄出裊裊炊煙,透著一種與世隔絕的寧靜。
“灰隼”率先下車,警惕地掃視四周,然后才示意沈心玥下車。農舍的門打開,一個穿著樸素、面容和善的意大利老婦人迎了出來,她不會說英語,只是微笑著對“灰隼”點了點頭,然后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沈心玥,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她是瑪爾塔,這里的看守人,值得信任?!薄盎姻馈钡吐暯榻B,“這里是我們最隱秘的安全屋之一,食物和藥品充足。你需要待多久,取決于外面的風聲和你恢復的速度。”
農舍內部溫暖而舒適,充滿了鄉村生活的氣息。瑪爾塔為他們準備了簡單的意面和紅酒,然后便安靜地退回了自己的房間。
沈心玥沒什么胃口,但還是強迫自己吃了一些。食物下肚,帶來一絲暖意,讓她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一些。
飯后,“灰隼”將沈心玥帶到二樓一間準備好的臥室。房間簡潔干凈,窗外是靜謐的葡萄園和遠山。
“這是加密衛星電話,”“灰隼”遞給她一個厚重的、看起來像老式大哥大的設備,“只有一條線路可以接通,緊急情況下使用。平時保持靜默?,敔査疹櫮愕钠鹁?,但不要透露任何信息。我就在隔壁,有任何異常,立刻叫我?!?/p>
交代完畢,“灰隼”便離開了房間,留下沈心玥獨自一人。
終于,只剩下她自己了。
沈心玥癱倒在床上,巨大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望著天花板上古老的木梁,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著佛羅倫薩發生的一切:瓦薩里走廊的驚魂、圣洛倫佐回廊的共鳴、石棺開啟的震撼、“守夜人”凈化者的恐怖……畫面交織,讓她心悸不已。
她抬起手,看著自己被包扎好的肩膀,又下意識地撫摸著自己的眉心。那里,似乎還殘留著與“心核”共鳴時那種灼熱而奇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