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信天翁安全屋的頂層房間,與其說是臥室,不如說是一座奢華而冰冷的觀察站。沈心玥站在被封死的防彈玻璃窗前,窗外是巴黎永不熄滅的都市流光,卻照不進她內心越發沉重的陰霾。十天了。她被軟禁在這里已經整整十天。
這十天里,她的活動范圍僅限于這個房間和相鄰的小型起居室,一切需求由那個面無表情的女助手滿足,食物精致,用品齊全,但自由是絕對的禁忌。信天翁阿爾貝特·肖爾偶爾會“召見”她,地點通常是樓下那個充滿科技感的指揮中心。
每一次“召見”,都是一次精心設計的審訊與試探。
他會讓她反復回憶與莫里哀先生、韋爾納教授的每一句對話,分析他們的微表情和潛臺詞(幸好她有【微表情讀取入門】和【信息過目不忘】,能提供足夠多且準確的細節,甚至能反向分析出一些信天翁可能忽略的點,這讓她顯得更有“價值”)。
他會追問她所知的、關于金家過往的一切細節,特別是金鴻遠及其父輩在收藏界的交往和某些“特殊”項目投資,試圖從中拼湊“清雅集”火災更深層的動機和可能被掩蓋的線索。
他甚至會拿出一些極其模糊的、不知從何而來的古籍殘片照片或符號,讓她辨認是否與“星鑰”或她曾提及的“宋人批注”有關(她大多無法辨認,但【信息過目不忘】讓她能記下這些碎片的特征)。
通過這些交談,沈心玥也反向竊取著信息。她逐漸拼湊出信天翁的真正目標:他確實對那可能存在的“古代遺跡”或“失落知識”充滿野心,但他對“守夜人”的執著,似乎源于一段更私人的恩怨——他家族中某位重要成員似乎因觸犯“守夜人”的禁忌而“被消失”,他渴望找到證據反擊甚至摧毀“守夜人”。他與木聞嶼并非一路人,木聞嶼目標更偏向復仇與掌控,而信天翁則帶著一種混合了貪婪與仇恨的狂熱。
然而,無論她表現得如何合作,如何有價值,信天翁從未放松過警惕。她感覺自己像一只被精心飼養的實驗鼠,所有的價值被榨取后,命運難料。
這十天里,【系統】界面依舊大部分處于灰色狀態,只有【商城】基礎物品欄偶爾閃爍,但她僅有的500點惡毒點根本無法兌換任何有實質幫助的東西(【初級開鎖技巧】需要150點但無法解決外部守衛和監控,【一次性信號干擾器】范圍太小)。她嘗試過集中意念與系統溝通,但回應她的只有冰冷的沉默,仿佛木聞嶼真的徹底切斷了與她的聯系。這種被遺棄的感覺,比軟禁更令人窒息。
唯一的“進展”是,她與那個代號“夜鶯”的女助手之間,建立起一種極其微弱的、非語言的默契。沈心玥敏銳地觀察到,“夜鶯”在例行檢查她房間時,對角落里一個不起眼的、似乎是裝飾品的復古銅制風扇多看了幾眼,手指極其輕微地調整了一下扇葉的角度。第二天,沈心玥發現那風扇底座一個極其隱蔽的縫隙里,多了一小片折疊的、邊緣粗糙的紙。
她心臟狂跳,趁無人時小心取出。紙上沒有文字,只有用極細的筆勾勒出的、巴黎地下管網系統的幾條特定路線,其中一個點被標紅,旁邊畫了一個小小的飛鳥符號。
是地圖!是逃生路線?還是陷阱?
沈心玥不敢妄動,她用【信息過目不忘】記下所有細節,然后將紙片吞了下去。無論這是“夜鶯”個人的善意,還是木聞嶼更深層布局的一部分,這都是她在絕境中看到的第一絲微光。
這天下午,信天翁再次“召見”她。這次不是在指揮中心,而是在他的私人書房。書房布置得古色古香,與外面的科技感格格不入,陳列著不少東方古董,氣氛卻更加壓抑。
信天翁沒有坐在桌后,而是站在一幅巨大的、繪制著繁復星象和奇異獸類的古地圖前,背對著她。地圖的風格與她手中的“星鑰”郵票有某種詭異的相似之處。
“沈小姐,”他沒有回頭,聲音低沉,“這十天,你想清楚自己的處境了嗎?”
“我想我一直很清楚,肖爾先生。”沈心玥謹慎地回答,“我是您用來對付‘守夜人’和尋找‘遺跡’的一件工具。”
信天翁轉過身,灰藍色的眼睛里帶著一種奇異的光芒,混合著疲憊、狂熱和一絲…不安?“工具?或許吧。但工具也有其自身的價值,尤其是…當鑰匙不止一把的時候。”
他走到書桌前,拿起一個平板電腦,點開一份加密文件,將其轉向沈心玥。屏幕上顯示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張極其模糊的黑白衛星照片,拍攝的似乎是某處荒無人煙的山脈地形,其中一處地貌被紅圈標注。
“認識這個地方嗎?”信天翁緊緊盯著她的眼睛。
沈心玥仔細辨認,搖了搖頭:“不認識。這是哪里?”
“這是‘守夜人’近三個月調動最頻繁的區域之一,位于外蒙古與中國邊境的無人區。”信天翁的聲音壓得更低,“我們…我的人,損失了三個好手,才拍到這張照片并傳回來。他們似乎在尋找什么,或者…守衛什么。”
他滑動屏幕,下一張照片更加詭異:是一個極其古老的、半埋入地下的石質結構入口,風格非中非西,入口處雕刻著與“星鑰”郵票上相似的星象圖案,旁邊還有幾個難以辨認的、類似甲骨文或更古老文字的刻痕。
看到那些刻痕的瞬間,沈心玥的【信息過目不忘】技能自動觸發,與她記憶中被迫記下的、信天翁之前給她看過的那些模糊符號碎片中的幾個,高度重合!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臉上努力維持著平靜。
信天翁敏銳地捕捉到了她極其細微的瞳孔變化。“你想到了什么?”他逼問。
“這些符號…有點眼熟。”沈心玥知道完全否認更可疑,選擇部分坦白,“您之前給我看的某些碎片上,似乎有類似的筆畫。但我無法解讀。”
信天翁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但很快被疑慮取代。“眼熟…這就夠了。”他關閉平板,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守夜人’如此大動干戈,木聞嶼又對那套《禮記》和批注如此執著…‘星鑰’是其中的關鍵。但鑰匙,需要鎖孔才能發揮作用。”
他猛地抬頭,目光如炬地射向她:“木聞嶼有沒有向你透露過,他尋找那批注,最終的目的地是哪里?他有沒有提到過…‘燭龍’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