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門在身后無聲合攏,將圓形廳堂徹底隔絕。沈心玥跟隨莫里哀先生走入一條更加狹窄、光線愈發幽暗的走廊。空氣里彌漫著愈發濃重的舊紙張、冷檀香和一種難以名狀的、類似干燥草藥的氣息,時間在這里仿佛凝固了數個世紀。
走廊兩側不再是書架,而是厚重的石墻,墻上間隔鑲嵌著黃銅燈盞,散發出微弱而穩定的光芒,勉強照亮腳下鋪著的、磨損嚴重的古老地毯。他們的腳步聲被徹底吞噬,只有衣料摩擦的細微聲響。
莫里哀先生沉默地在前引路,背影如同一抹移動的陰影。沈心玥緊隨其后,心臟在寂靜中跳得格外清晰。她將【信息過目不忘】和【微表情讀取入門】的技能催動到極致,目光如掃描儀般掠過每一寸墻壁、每一盞燈、甚至地毯上每一處磨損的圖案,試圖捕捉任何可能的信息。同時,她也在極力觀察著莫里哀先生最細微的動作和姿態,試圖解讀他的意圖。
走廊似乎沒有盡頭,不斷向下傾斜。溫度也明顯降低,帶著一種地窖特有的陰涼。
終于,莫里哀先生在一扇毫不起眼、與石墻幾乎融為一體的深色木門前停下。門上沒有任何標識,只有一個造型奇特的黃銅鑰匙孔。他并未使用鑰匙,而是從長衫內袋取出一枚小巧的、同樣刻著星象圖案的金屬令牌,嵌入孔中,輕輕一轉。
“咔噠”一聲輕響,門向內滑開。
門后的空間比想象中更小,是一間名副其實的“密室”。四壁皆是石墻,沒有窗戶,只有頭頂一盞低瓦數的射燈,照亮房間中央一張寬大的、斑駁的古舊木桌。桌上空無一物,只有積年的灰塵在光線下飛舞。空氣中那股奇異的草藥味更加濃郁。
“請在此稍候。”莫里哀先生的聲音在狹小空間里顯得格外低沉,“您所詢問之事,需要調取封存的卷宗。這需要一些時間。”他說完,并未離開,反而后退一步,身影融入了門外的陰影里,仿佛化為了守護密室的一部分。
等待。又是等待。
在這絕對寂靜、壓抑的密室里,每一秒都被拉得無比漫長。沈心玥站在原地,不敢隨意觸碰任何東西,只能更加專注地觀察。她的目光仔細掃過粗糙的石壁,忽然,【信息過目不忘】技能捕捉到一面墻壁上似乎有些異樣——某些石塊的縫隙處,似乎有極其細微的、非自然形成的刻痕,非常古老,幾乎被歲月磨平。
她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一下站姿,借助昏暗的光線,努力分辨那些刻痕。它們似乎不是裝飾,更像是某種……密碼?或者標記?她強行記憶下所有異常的紋路和相對位置。
就在這時,門外陰影里傳來極其輕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衣料摩擦聲。不是莫里哀先生所在的方向!
沈心玥的后頸寒毛瞬間立起!有人在外面!除了莫里哀,還有別人在窺探!是那個“蝮蛇”周琮?還是“珍閣”的其他人?
她強迫自己呼吸平穩,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異樣,但心臟已狂跳如擂鼓。她感覺自己就像掉入陷阱的獵物,被無形的目光從四面八方鎖定。
大約過了令人窒息的十分鐘,門外傳來腳步聲。莫里哀先生重新出現,手里多了一個扁平的、以深色皮革包裹的古老文件夾。他走到木桌前,用一方絲巾拂去灰塵,將文件夾放在桌上,卻并未打開。
“持鑰者小姐,”他開口,目光銳利如初,“關于您詢問的明初仿宋刻本《禮記》及其可能夾帶的批注,‘珍閣’的記載并不多,且大多語焉不詳。唯一確切的記錄,與三年前蘇市那場不幸的火災有關。”
他蒼老的手指輕輕點在那皮革文件夾上:“根據我們的記錄,那場火災中,確實有一批私人藏品受損,其中就包括一套珍貴的明初仿宋《禮記》刻本。但關于其細節,尤其是您所關心的‘批注’部分,記錄卻存在…一些耐人尋味的矛盾之處。”
他抬起眼,直視沈心玥:“這份記錄,可以給您看。但作為交換,‘珍閣’需要知道,您或者您所代表的勢力,對那場火災…了解多少?又為何對那套刻本如此執著?”
他不再繞圈子,直接索要核心情報,并將皮球踢了回來。同時,他話里暗示記錄本身可能有蹊蹺,增加了信息的誘惑力和不確定性。
沈心玥大腦飛速運轉。她不能說出木聞嶼或劉處,但必須給出足夠分量的信息來換取進展。
她沉吟片刻,仿佛在權衡,然后謹慎地開口:“莫里哀先生,對于火災的具體原因,我們知之甚少。但我們了解到,火災之后,那套刻本的歸屬變得…撲朔迷離。近期,有來自南省的隱秘人士在尋求非常高階的古籍修復技術,目標特征與那套刻本高度吻合。同時,歐洲方面也有實力雄厚的收藏家(L。c。)突然對同類古籍表現出異乎尋常的興趣。這不得不讓人懷疑,那場火災或許并非意外,而某些東西…并未被毀,反而流入了更復雜的暗流之中。”
她巧妙地將之前分析出的線索(南省修復、歐洲興趣)包裝成己方的情報,暗示火災有隱情,刻本可能易手,并點出了潛在的競爭方,以此彰顯自己的情報價值和對局勢的了解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