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微微蹙眉,纖細的手指輕輕點著下巴,疑惑地看向羽絨:我的藥箱怎么會在你手上呢?小羽。
羽絨撓了撓頭,臉上露出夸張的表情:白露大人,你怕是不知道,剛才有一條狗叼著你的藥箱就跑,四條腿撒得飛快。
他夸張地比劃著,我追了整整三條街才搶回來,差點沒累趴下。說著還裝模作樣地揉了揉膝蓋,求安慰嘛~
這時,一陣清冷的腳步聲傳來。鏡流從回廊的陰影處緩步走出,銀白的長發在微風中輕輕飄動。她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多日不見,已經連一條狗都追不上了嗎?小弟弟。
羽絨頓時僵在原地,戰術性地咳嗽了幾聲,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這不是鏡流姐姐嗎?他眼神飄忽,那個。。。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啊。
鏡流輕移蓮步,繡著暗紋的裙擺在地上劃出優雅的弧度。她微微俯身,冰藍色的眸子直視著羽絨:怎么跟龍女大人聊天就可以,跟我聊就不行了嗎?聲音里帶著幾分戲謔,沒想到你在別人那里這么油嘴滑舌啊。她故意拖長了語調,要不要我安慰你呀?
羽絨連連后退,差點被自己的腳絆倒: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他慌亂地擺手,突然瞥見躲在廊柱后偷笑的彥卿,眼睛一亮:啊!我跟彥卿聊一會!說著三步并作兩步沖過去,一把拽住彥卿的衣袖,你們先聊吧,我走了我走了!
白露看著兩人倉皇逃竄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她蹲下身打開藥箱,纖細的手指熟練地翻檢著藥材,發間的龍角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好嘞,讓我瞧瞧。。。她輕聲自語,安神草和壯氣都在。
白露站起身,將一縷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后,轉向鏡流:真是抱歉,讓你久等了些。她捧起幾株藥材展示給鏡流看,我這方劑雖然不能藥到病除,但養護元氣,穩定心神還是能辦到的。
鏡流倚靠在朱漆廊柱上,月光般的眼眸微微低垂:不必了。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就算龍女大人的醫術通神,對長生種的宿命恐怕也是無可奈何吧?
白露歪著頭仔細打量著鏡流,龍尾輕輕擺動:魔陰身?可我瞧你也不像啊。她掰著手指數道,最近羅浮遇到了大麻煩,我為不少受魔陰身困擾的患者看過診。她皺了皺鼻子,這些人不是語無倫次、神志失常,就是軀殼變異,樣貌可怕。說著踮起腳尖湊近鏡流,我看你身上也沒長出什么奇形怪狀的東西嘛。
鏡流輕笑一聲,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緊:我做了一筆交易,僥幸茍延殘命。她的聲音忽然低沉,雖然眼下尚有思考的余力,但有一件事情我卻很清楚。。。她抬起手按在胸口,我的心識已到了極限。停頓片刻,眼中閃過一絲銳利,話雖如此。。。我還有許多未完成的夙愿和尚未清償的仇怨。
白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從藥箱里取出一包藥材慢慢整理:喔?你很明白自己的癥結所在啊。
她嘆了口氣,龍尾無精打采地垂著,心病的事情,我也幫不上忙。突然又打起精神,不過醫經上說,熄心則安身,如果能忘掉過去的事情,這病癥還有挽回的余地。
鏡流的目光越過白露,望向遠處的天空:是嗎?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很遺憾,在所有的情緒中,仇恨最為激烈。
她緩緩抽出佩劍,指尖輕撫過冰冷的劍身,我選擇了它,握緊了它,用它來維持我的存在。
劍刃反射的寒光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我能握住的只剩下手中的劍和往日遺恨。。。她突然收劍入鞘,發出一聲清脆的錚鳴,如果連這些都放棄的話,我恐怕。。。會徹底墮入虛無。
白露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龍尾不自覺地纏上了身旁的柱子。
鏡流卻已恢復了平靜,向她微微欠身:謝謝你的建言,龍女大人。嘴角勾起一抹淺笑,能見你一面,勝過藥石百倍。
沉默片刻后,鏡流忽然問道:說起來,不知最近幾日是否有纏著繃帶的人前來求龍女大人看診?
白露正踮著腳想把藥箱放回高處,聞言停下動作:纏著繃帶?
她歪著頭思考,發間的珠釵輕輕晃動,這么寬泛的特征,我可說不上來。她終于把藥箱放好,拍了拍手,仙舟上每天都有數不勝數的傷患來丹鼎司就醫,龍尾不安地擺動,建木災變之后,受傷的人更是多了不少。
鏡流從袖中取出一塊絲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指:我要問的那個人身形高瘦,表情陰沉,她的動作忽然一頓,一柄殘破的劍從不離身。不知龍女大人,有沒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