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的風,自無邊無際的西方吹來。
卷起戈壁上特有的沙塵,帶著刺骨的寒意,掠過磐石營新樹起的旗桿。
桿頂上,一面玄色為底、火焰紋鑲邊的“李”字將旗,正在風中獵獵作響。
旗下。
黑壓壓一片人馬,肅然而立。
足足八百余人,分為兩個截然不同的陣營。
左側,約三百人。
個個身著清洗得發白的皮甲,腰挎橫刀,背負著明顯經過改良、結構更顯復雜的弩機。
他們隊列整齊,眼神銳利如鷹,身形挺拔如松。
盡管只是靜立,一股歷經血火淬煉的煞氣卻已撲面而來。
這是“烽燧”。
是李默一手打造,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核心精銳。
是他們,在赤崖防線死戰不退。
是他們,深入草原虎口拔牙,生擒敵酋。
如今,他們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毫不掩飾的狂熱與崇敬,目光聚焦于隊列最前方的那道身影。
而右側,人數約五百。
軍容雖也嚴整,但相比之下,少了幾分那股子尸山血海里浸出來的銳氣。
皮甲新舊不一,眼神中帶著好奇、審視,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
他們是原昭武校尉孫淼的舊部。
在孫淼被軍法處置后,由旅帥張誠親自下令,劃歸李默統領。
此刻,他們也在偷偷打量著這位名聲赫赫,卻年輕得過分的新上官。
李默站在全軍之前。
身姿依舊如標槍般挺直。
身上穿的,已不再是普通戍卒的號服,而是一套符合昭武校尉身份的明光鎧。
甲胄顯然被精心擦拭過,在塞外略顯蒼白的陽光下,反射著冷硬的金屬光澤。
襯托得他本就銳利的輪廓,更添幾分威嚴。
但他的頭發,依舊是那頭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短發。
硬茬般立在頭頂,仿佛在無聲地宣告著他的與眾不同。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眼前的八百兒郎。
從左翼的“烽燧”老兵,到右翼的新編入士卒。
每一張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都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留下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