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將至,磐石營還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
唯有旅帥府內,燈火通明,肅殺之氣幾乎要凝結成冰。
王朗及二十名“烽燧”銳士,帶著一身露水與疲憊,更帶著滿腔的憤怒與鐵一般的證據,如同標槍般矗立在帥府正堂之下。
旅帥張誠端坐在主位之上,面沉如水。
他剛剛聽完了王朗條理清晰的稟報,看完了那幾份筆跡雖刻意扭曲但情報精準得可怕的密信,摩挲著那枚與王老栓私印幾乎無二的青銅小印,聽著那三名匪首頭目在親兵看押下,哆哆嗦嗦卻清晰地復述著與王三、王老栓乃至孫淼副尉的勾連。
“砰!”
張誠猛地一掌拍在身前的硬木案幾上,震得筆架上的毛筆都跳了起來。
他胸膛劇烈起伏,額角青筋暴露,一張原本威嚴的面孔此刻因極致的憤怒而顯得有些扭曲。
“好!好一個孫淼!好一個王老栓!”
他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雷霆將至前的低沉的轟鳴。
“勾結匪類!謀害同袍!泄露軍機!意圖毀我輜重!樁樁件件,皆是不赦之罪!”
“我張誠治軍,竟讓此等蠹蟲盤踞軍中,身居要職,簡直……簡直是奇恥大辱!”
堂下眾人,包括王朗在內,皆屏息凝神,感受到那股幾乎要實質化的怒火。
他們知道,旅帥此刻的震怒,不僅是因為孫、王二人的惡行,更是因為此事對他治軍威望的嚴重挑釁。
張誠深吸了幾口氣,強行壓下立刻將孫、王二人抓來碎尸萬段的沖動。
他畢竟是統御一方的旅帥,深知此事牽扯甚大,絕非簡單的軍中斗毆。
孫淼在軍中經營多年,頗有根基,王老栓更是盤根錯節的老吏,若貿然公開抓捕,恐會引發不必要的動蕩,甚至可能打草驚蛇,讓他們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大黑手隱匿起來,或者狗急跳墻。
必須穩妥處置。
他抬起眼,目光恢復了統帥應有的冷靜與銳利,看向侍立一旁的親兵隊正,也是他絕對的心腹。
“你立刻帶一隊絕對可靠的人,要快,要隱秘。”
張誠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去孫淼營房,就說本帥有緊急軍務相商,‘請’他過來。記住,是‘請’,客氣點,但不容他拒絕。”
“再去王老栓處,同樣如此。”
“人‘請’到之后,不必帶來帥府,直接送往……后營那座獨立的小院,加派雙倍人手,‘保護’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不得與他們交談!”
“對外統一口徑,孫副尉與王軍吏突發惡疾,需要靜養隔離,暫由副手代理其職。”
親兵隊正眼神一凜,立刻抱拳:“末將明白!”
他轉身,點齊了二十名最為精銳可靠的親兵,如同暗夜中撲食的獵豹,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即將破曉的軍營陰影之中。
張誠又看向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