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被調入旅帥親兵隊的消息,在殘存的“烽燧”隊中激起了層層漣漪。
最初的錯愕與些許失落過后,留下的,是一種更為復雜難言的情緒。
如今的“烽燧”隊,早已不復當初李默選拔組建時的規模。
胡彪重傷昏迷,前途未卜;李默調離;石頭等近十名骨干悍卒永遠留在了敵后那片燃燒的土地上。
整個隊伍算上傷勢未愈的劉莽、王成,也只剩下了區區五人,而且人人帶傷,如同一群被折斷翅膀、傷痕累累的孤雁。
旅帥張誠履行了承諾,從全軍再次抽調精銳補充“烽燧”。
新補充進來的十五人,皆是各營中身手不凡、心高氣傲之輩。
他們早已聽聞“烽燧”的赫赫威名和李默的傳奇事跡,心中既懷有對前輩的敬仰,也藏著一絲不愿被看輕的倔強,更對這支剛剛遭遇重創、氣氛低迷的隊伍,抱有隱隱的疑慮。
新舊人員匯合的第一天,氣氛尷尬而沉悶。
殘存的老兵們——劉莽、王成,以及另外三名同樣從尸山血海中爬回來的漢子,沉默地聚在營地一角。
他們身上還纏著滲血的繃帶,眼神中殘留著未能散去的悲痛與血戰后的疲憊,彼此間很少交談,但一個眼神,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能明白對方的心思。
那是共同經歷生死、用鮮血澆灌出的默契,也是一種外人難以融入的、帶著沉重哀傷的屏障。
新來的隊員們則聚在另一邊,好奇地打量著這些傳說中的人物。
他們看到了劉莽背后猙獰的傷口,看到了王成沉默擦拭投石索時眼中的血絲,也感受到了那股幾乎凝成實質的壓抑。
有人心生敬佩,有人不以為然,覺得這些老兵似乎被嚇破了膽,失去了銳氣。
負責暫時統領“烽燧”的,是一名從其他斥候隊調來的資深隊副,姓陳。
他嘗試著組織了一次簡單的隊列和體能恢復訓練,效果卻差強人意。
老隊員們動作遲緩,精神萎靡,對新命令反應遲鈍;新隊員們則因為不熟悉彼此和帶隊軍官,動作僵硬,配合生疏,整個隊伍顯得松松垮垮,毫無銳氣。
陳隊副皺著眉頭,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理解老兵們的傷痛,卻無法強行驅散那份籠罩他們的陰霾。
訓練間隙,一名新補充進來的、以勇力著稱的年輕斥候,看著坐在一旁默默喝水、眼神空洞的劉莽,忍不住低聲對同伴抱怨:
“這就是‘烽燧’?怎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不是說他們端了突厥人的老巢嗎?我看是吹出來的吧……”
他的聲音雖低,但在寂靜的休息時刻,卻清晰地傳入了旁邊王成的耳中。
王成猛地抬起頭,那雙平日里有些怯懦的眼睛,此刻卻布滿了血絲,如同被激怒的孤狼,死死盯住那名年輕斥候。
他沒有說話,但那眼神中蘊含的冰冷殺意和幾乎要溢出的痛苦,讓年輕斥候瞬間頭皮發麻,后面的話生生咽了回去,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你懂個屁!”
另一名臉上帶著刀疤的老兵,啞著嗓子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