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繪制的“等高線地形圖”消息在旅級斥候隊伍中激起的漣漪尚未平復,一股更加沉重、更加肅殺的氣氛,悄然籠罩了整個磐石營。
營寨之外,廣袤的戈壁仿佛也感受到了這不尋常的躁動。
風依舊在刮,卻似乎失去了往日的節奏,變得急促而凌亂,卷起的沙塵撲打在土墻上,發出持續不斷的、令人心煩意亂的沙沙聲。
天空總是灰蒙蒙的,連偶爾露臉的太陽,也顯得有氣無力,透著一股慘白。
最初的變化是細微的。
往常每日固定往返于營寨與前沿烽燧之間的傳令兵,出現的頻率明顯增高,而且往往面帶疲憊,馬匹汗濕鬃毛。
營寨望樓上的哨兵,更換得更加頻繁,眼神銳利如鷹,長久地凝視著北方,不敢有絲毫懈怠。
緊接著,壞消息開始像瘟疫一樣,在營中底層士卒之間悄然流傳,壓低了聲音,帶著驚悸。
“聽說了嗎?北面三十里的‘野狼驛’,三天前被端了!一個活口沒留……”、
可不是!‘黑石峪’的烽火臺,昨天下午燃起了告急的狼煙,到現在還沒熄!”
“娘的,昨天三旅的一支斥候隊出去,就回來兩個人,還都帶著傷,說是撞上了突厥人的大隊游騎……”
這些零碎的消息拼湊出一幅令人不安的圖景——突厥人的活動,已從先前小股精銳的滲透偵察,轉向了更具攻擊性、更大規模的武裝巡弋和前沿清掃。
他們的觸角,正變得越來越放肆,越來越逼近磐石營的本陣。
烽火哨作為營中最銳利的“眼睛”,對這種變化感受最為直接和深刻。
以往他們出哨,主要任務是熟悉地形、觀察敵情大略動向。
但現在,每一次出哨都變成了與死神的擦肩。
胡彪的傷臂尚未痊愈,但仍堅持參與哨內決策。
他和李默、王朗等人圍在那幅嶄新的等高線地圖前,面色凝重。
“看這里,”
李默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鬼哭峽”以北的一片區域,
“三天內,我們在此區域遭遇或發現敵軍新鮮痕跡的頻率,增加了五倍不止。而且,對方隊伍的規模,從之前的五到十騎,擴大到了二十騎以上,甚至出現過五十騎左右的集群。”
王朗拄著拐杖,聲音低沉:
“他們在清理戰場,壓縮我們的活動空間。看這路線,像一張慢慢收攏的網。”
胡彪吊著胳膊,罵了一句:
“狗日的突厥崽子,看來是真要動手了!”
壓力也隨之而來。旅帥張誠直接下令,烽火哨及其他幾支精銳斥候隊的出哨頻率加倍,偵察范圍向前延伸,必須盡可能摸清敵軍主力確切的位置、兵力調動跡象,以及可能的進攻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