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栓的營房,位于磐石營相對靠后的區域,比戍卒的土屋寬敞些許,但也僅是多了一副簡陋的木制案幾和一個存放私物的箱子。
此刻,油燈如豆,昏黃的光線在他那張因怨恨而扭曲的臉上跳動,映出深深的陰影。
侯三垂手站在下首,連大氣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匯報著白日里在烽火哨吃癟的經過。
“那李默,絲毫不懂規矩,當著那么多人的面,硬是逼著小的把短缺的鹽醬補足了……小的……小的實在是……”
侯三的聲音越說越低,偷偷抬眼觀察王老栓的臉色。
“廢物!”
王老栓猛地一拍案幾,震得油燈一陣搖曳,
“一點小事都辦不好!老子養你有什么用!”
他胸口劇烈起伏,那雙三角眼里閃爍著毒蛇般的光芒。
李默!又是這個李默!這個名字如今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頭。
非但沒死在發配路上,沒死在斷刃崖那必死之局中,反而踩著功勞步步高升,如今竟成了副哨正,與他這老牌伙長幾乎平起平坐!這讓他如何能忍?
“伙長,那小子現在風頭正勁,連校尉都……”
侯三試圖解釋。
“閉嘴!”
王老栓粗暴地打斷他,煩躁地在狹小的營房里踱步,
“校尉?趙鐵山那個老狐貍,不過是看那小子還有點用處罷了!等沒了用處,你看他還會不會護著!”
話雖如此,王老栓心里卻清楚,經過斷刃崖之事,趙鐵山必然對李默另眼相看,甚至可能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再想用之前那種簡單粗暴的暗殺手段,風險太大,一旦留下痕跡,恐怕第一個倒霉的就是自己。
就在王老栓心煩意亂,無計可施之際,營房的門簾被悄無聲息地掀開一條縫隙,一個穿著普通士卒軍服、面容平凡得扔進人堆就找不著的漢子閃了進來。
王老栓和侯三都是一驚,待看清來人,王老栓立刻揮手讓侯三退下。
侯三如蒙大赦,趕緊溜了出去。
那平凡漢子走到油燈光暈的邊緣便停下,微微躬身,聲音低沉而沒有任何特色,
“王伙長。”
王老栓的態度收斂了許多,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恭敬,
“您怎么親自來了?可是……上面有吩咐?”
這漢子是他與背后那位“大人物”聯系的中間人,身份神秘,每次出現都意味著有重要的指令或信息。
“主人對之前的進展,很不滿意。”
漢子的話沒有任何情緒,卻讓王老栓后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
“是……是屬下無能!只是那李默實在狡詐,運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