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冰冷的巖石上,烽火哨眾人的呼吸幾乎停滯,一股比面對突厥鐵騎更深沉的恐懼悄然蔓延。
胡彪死死盯著東側崖頂的方向,耳朵捕捉著風中斷斷續續傳來的、被距離扭曲得模糊不清的漢話音節。
他無法聽清具體內容,但那語調,那偶爾夾雜的、屬于唐軍內部的黑話切口,絕不會錯!
在這敵后七十里的絕地,除了他們,怎么還會有成建制的唐軍?
是潰兵?
不可能,潰兵不會有如此閑散的巡哨語氣。
是其他奉命偵察的隊伍?
但軍令明確,黑沙口方向的偵察任務獨屬于他們烽火哨!
唯一的解釋,冰冷而殘酷——這些“自己人”,絕非盟友!
李默伏在胡彪身側,大腦飛速運轉。
他想起了王老栓那怨毒的眼神,想起了侯三不懷好意的“探望”,想起了長安那欲置他于死地的無形黑手,甚至想起了那如影隨形、卻又始終不露行跡的神秘反光……
難道,這一切的終點,就在這里?
王老栓不僅要借突厥人的刀殺他,還安排了后手,要在這遠離營寨的絕地,確保他絕無生還的可能?
“頭兒……怎么辦?”
石頭壓低聲音,甕聲甕氣地問,語氣里充滿了不安。
面對明刀明槍的敵人,他可以豁出命去拼殺,但面對這來自背后的冷箭,卻讓他感到一陣無力。
胡彪的臉色在夜色中陰晴不定。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無論崖頂上是什么人,他們的首要任務,依舊是偵察黑沙口!
帶著王朗,他們不可能與對方沖突,甚至不能暴露!
“繞過去!”
胡彪當機立斷,聲音斬釘截鐵,
“從北面那片巖脊爬上去!那邊更險,但離他們最遠!”
撤退,迂回,再次攀登。
這一次,他們選擇的路線上帝看了都要搖頭。
幾乎是垂直的巖壁,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石縫,腳下是萬丈深淵般的黑暗。
攜帶拖架攀登這樣的地形,其艱難程度遠超之前數倍。
石頭再次扛起了拖架的前端,他幾乎是用牙齒咬著皮繩,雙手摳進巖縫,憑借著一股蠻橫的血勇向上攀爬。
李默和另一名戍卒在下方和側方全力托舉、固定,每一次發力都伴隨著肌肉的顫抖和粗重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