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烽火哨七人,如同一支沉默的楔子,悄無聲息地融入了營寨西邊的廣袤戈壁。
離了那夯土圍墻的庇護,天地驟然開闊,卻也瞬間變得危機四伏。
初升的太陽毫無遮攔地炙烤著大地,將稀疏的礫石曬得滾燙,蒸騰起扭曲視線的熱浪。
寒風并未因日照而退卻,反而變成了又干又冷的風刀,卷著沙礫,無情地切割著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膚。
胡彪走在最前,他的步伐并不快,卻帶著一種長期在生死邊緣行走所形成的獨特節奏,既能保存體力,又能隨時應對突發狀況。
他不需要回頭,耳朵似乎就能捕捉到身后每一個隊員的腳步聲和呼吸頻率。
李默被安排在隊伍中段,緊跟著王朗。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深入這片土地。
他微微瞇起眼睛,減少風沙的侵襲,同時最大限度地開闊視野。
映入眼簾的,是無窮無盡的荒涼。
灰黃色的沙土地貌起伏不定,遠處是隱約的山巒輪廓,近處散落著耐旱的駱駝刺和芨芨草,在風中瑟瑟發抖。
空氣中彌漫著塵土和枯萎植物的氣息,干燥得仿佛能吸走肺里最后一絲濕潤。
“都跟緊了!踩老子的腳印走!”胡彪頭也不回地低吼一聲,“這鬼地方,看著平坦,下面指不定哪兒就有流沙坑,或是突厥崽子埋的鐵蒺藜!”
沒有人說話,只有靴子踩在砂石上發出的“沙沙”聲,以及皮甲摩擦的輕微響動。
一種無形的壓力籠罩著小隊,與這死寂的戈壁融為一體。
李默的大腦如同最高效的戰場記錄儀,開始全功率運轉。
他不再僅僅是用眼睛看,而是調動了所有感官,將胡彪昨日在地上劃出的簡陋地圖,與眼前真實、立體、充滿細節的地形逐一對應、修正、完善。
“斷魂坡……”他目光掠過左前方一道漫長的、覆蓋著黑色礫石的緩坡。
坡頂視野極佳,足以俯瞰方圓數里,但正如胡彪所言,坡體本身缺乏遮蔽,隊伍若在其上暴露,極易成為弓箭手的活靶子。
他在心中默默標記:制高點,風險區,需快速通過,不宜久留。
隊伍小心翼翼地繞過一個巨大的、風蝕形成的雅丹地貌。
土黃色的巖柱兀立著,投下片片陰影。
“注意巖柱后面!”胡彪打了個手勢。
李默的心神立刻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