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未亮,磐石營還沉浸在一片黎明前的死寂與寒冷中。
烽火哨那半地穴式的土屋里,卻已有了動靜。
胡彪如同一頭蘇醒的棕熊,低吼著將所有人踹醒。
“都他媽給老子起來!挺尸呢?突厥人的刀子可不會等你們睡夠!”
李默幾乎在胡彪聲音響起的瞬間就睜開了眼睛。
前世的生物鐘和刻在骨子里的警覺,讓他比任何人都更早清醒。
他沒有絲毫賴床,利落地翻身坐起,開始整理自己那單薄的鋪蓋——盡管沒什么可整理的,但他保持著一種軍人特有的規整習慣。
這動作,讓旁邊揉著眼睛、罵罵咧咧的石頭瞥了一眼,鼻腔里哼出一聲不明意味的嗤響。
簡單地就著陶碗里冰涼的清水啃了幾口硬得像石頭一樣的胡餅后,胡彪沒有立刻帶隊出營,而是將所有人聚集在土屋外那片狹窄、泥濘的空地上。
寒氣侵肌蝕骨,呵出的白氣瞬間凝成霜霧。
包括李默在內的七名烽火哨成員,按一種松散的隊形站著。
除了胡彪,另外五人臉上都帶著沒睡醒的倦怠和長期緊張形成的麻木,只有李默,站得如同一桿標槍,目光平靜地落在胡彪身上,等待著他開口。
胡彪雙手抱胸,那道猙獰的疤痕在熹微的晨光中更顯兇悍。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鐵刷,逐一掃過每個人的臉,最后定格在李默身上。
“新來的,李默是吧?”胡彪的聲音沙啞而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進了烽火哨,就別把自己當人看。在這里,你他娘的就是一塊石頭,一把刀子,是軍中最不值錢,也最先要丟出去送死的玩意兒!”
他頓了頓,讓這殘酷的開場白像冰水一樣澆透每個人的意識。
“想活?可以。三條規矩,給老子刻在骨頭上,睡覺也別忘!”
“第一,絕對服從!”胡彪豎起一根粗壯的手指,指關節因為常年握刀而變形腫大,
“老子的命令,就是天!讓你往前,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給老子趟過去!讓你蹲著,就算屎拉到褲襠里也不準挪窩!”
“在哨里,我的話,就是唯一的道理。誰有異議,現在可以滾蛋,自己去軍法處領一百軍棍,是死是活看造化。”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眾人,無人敢與他對視,除了李默。
李默的眼神里沒有恐懼,只有一種純粹的、如同記錄信息般的專注。
胡彪心里微微一動,這小子,有點邪性。
“第二,信號傳遞,就是你們的舌頭和命!”胡彪豎起第二根手指,“烽火,號角,響箭,旗語……每一種代表什么意思,什么時候用,怎么回應,錯一個,丟的可能就是全哨,甚至后面主營幾百上千兄弟的命!”
他隨即開始快速講解起來,語速極快,內容繁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