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產房外仿佛被黏稠的焦慮拉長了。
三月七第無數次從冰冷的金屬長椅上彈起來,像只被困在玻璃罩里的蝴蝶,焦躁地來回踱步,鞋跟敲擊地面的“噠噠”聲在寂靜的走廊里顯得格外刺耳。
她的眉頭擰成了結,粉藍色的眼眸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象征著未知的產房大門,嘴里無意識地喃喃自語:“怎么還沒消息……都進去這么久了……”
相比之下,丹恒的姿態要沉穩得多。他背靠著墻壁,雙臂環抱,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但他微微低垂的眼睫下,目光同樣鎖定在門上,緊抿的唇線和偶爾喉結滾動的動作,泄露了他并非表面看起來那般平靜。
就在三月七幾乎要把地板磨穿的時候——
“哇啊——!”
一聲清亮至極,仿佛能穿透一切陰霾的啼哭,猛地從門內傳了出來!
三月七瞬間僵在原地,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眼睛在剎那間瞪得溜圓,里面迅速積聚起水汽,化作難以置信的狂喜。
丹恒一直緊繃的肩膀線條,幾不可查地松弛了下來,一直緊握的拳頭也緩緩松開,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然而,沒等他們品味這初為人(姨叔)的喜悅,緊接著,另一道同樣響亮,卻似乎帶著點不甘示弱、節奏稍急的啼哭聲,也昂揚地響起!
“哇——啊——!”
兩道哭聲,一道清越,一道稍顯急切,交織在一起,如同生命譜寫的、最原始也最動人的二重奏,徹底驅散了走廊里所有的焦灼與不安。
“兩……兩個!都哭了!聽到了嗎丹恒!兩個!”三月七激動得語無倫次,抓住丹恒的胳膊用力搖晃,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燦爛無比的笑容,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
丹恒的嘴角也終于牽起了一個清晰的、放松的弧度,他朝著三月七肯定地點了點頭:“嗯,聽到了。”
又過了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的十幾分鐘,產房上方的指示燈終于由紅轉綠。
伴隨著一陣輕微的充氣聲,那扇隔絕了內外世界的大門緩緩滑開。
首先走出來的是阮·梅。她依舊穿著那身潔白的研究袍,臉上帶著一絲完成重要課題后的疲憊,但更多的是平靜。
她取下口罩,目光掃過急切迎上來的三月七和丹恒,語氣平穩地宣布:
“恭喜,林恩先生。母子平安。是對雙胞胎女嬰,非常健康。”
她側過身,讓出視線。
林恩緊跟著走了出來。
他看起來比進去時更加疲憊,額發被汗水濡濕,貼在額角,眼眶泛著明顯的紅暈,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耗盡全部心力的大戰。
但此刻,他那雙總是沉穩的金色眼眸里,卻閃爍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混雜著極度疲憊與巨大喜悅的光芒,仿佛所有的星辰都落入了他的眼中。
他的懷里,極其小心地,用柔軟的白色襁褓包裹著兩個小小的嬰孩。
“星呢?星怎么樣?”三月七迫不及待地問,踮著腳想去看寶寶,又擔心著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