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梆子聲在京都死寂的夜空里孤獨地回蕩了兩下,余音未散,便被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嚎狠狠撕裂!
“呃啊——!”
天牢正門,高聳的石階之上,一名守夜的值守軍士身體猛地一僵,手中提著的燈籠“啪嗒”一聲跌落在地,火焰瞬間舔舐上桐油浸泡過的燈罩,騰起一小團明火。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脖頸上多出來的那支仍在微微顫動的、淬著幽藍(lán)寒芒的弩箭,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漏氣聲,隨即如同被抽去了骨頭的麻袋,軟軟栽倒在冰冷的石階上,滾落下來。
這聲臨死的哀鳴,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敵襲——!!!”
“放箭!快放箭!!”
尖銳的警哨聲和守軍校尉變了調(diào)的嘶吼幾乎同時炸響!原本死寂的天牢正門區(qū)域瞬間沸騰!箭樓上的守軍反應(yīng)極快,弓弦嗡鳴聲連成一片,零星的箭矢帶著破空厲嘯射向弩箭襲來的黑暗角落!
然而,他們的反擊如同點燃了早已埋好的火藥桶!
“殺啊——!!”
“搶錢搶糧!殺光狗官!!”
震耳欲聾、充滿瘋狂獸性的咆哮聲如同海嘯般從四面八方?jīng)坝慷鴣恚?shù)十條身著黑衣、蒙著臉面、只露出瘋狂雙眼的彪悍身影,如同從地獄涌出的惡鬼,揮舞著雪亮的砍刀、沉重的斧頭、甚至簡陋的釘耙,從街道兩側(cè)的陰影里、屋頂上、巷口處猛地?fù)涑觯∷麄兺耆活櫳鋪淼募福t著眼睛,亡命般地沖向天牢那扇厚重的玄鐵大門!
噗!噗!噗!
沖在最前面的亡命徒瞬間被箭雨射成了刺猬,慘叫著倒地。但后面的人踩著同伴溫?zé)岬氖w,發(fā)出更加瘋狂的嚎叫,前仆后繼!有人將浸透了火油的火把狠狠擲向大門兩側(cè)堆放的木柵欄和草料堆!
轟!轟!
烈焰瞬間騰空而起!干燥的木柵和草料如同最好的助燃劑,火舌貪婪地舔舐著冰冷的石墻和玄鐵大門,發(fā)出噼啪的爆響!灼熱的氣浪和滾滾濃煙沖天而起,將天牢正門映照得如同煉獄入口!火光跳躍,濃煙彌漫,視線瞬間變得極其惡劣!
“頂住!頂住大門!滅火!!”守軍校尉聲嘶力竭,指揮著從門內(nèi)涌出的、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驚得有些慌亂的獄卒和少量虎賁營士兵。刀劍撞擊聲、怒吼聲、慘叫聲、火焰燃燒的噼啪聲混雜在一起,震耳欲聾!亡命徒們?nèi)缤瑩浠鸬娘w蛾,用簡陋的武器甚至血肉之軀瘋狂沖擊著守衛(wèi)的防線,每一次撞擊都伴隨著飛濺的鮮血和倒下的軀體。守衛(wèi)們依托著門洞和石階奮力抵抗,長矛如林,刀光似雪,將一個個沖上來的亡命徒捅穿、砍翻!但亡命徒的數(shù)量和那股不要命的瘋狂勁頭,硬是讓守衛(wèi)的防線搖搖欲墜,被迫收縮。
混亂!極致的混亂!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被這正門處慘烈的廝殺和沖天的火光死死攫住!喊殺聲、火焰爆裂聲掩蓋了一切細(xì)微的動靜。
就在這混亂達(dá)到頂峰的剎那!
天牢西側(cè),一處被茂密藤蔓和厚厚青苔覆蓋、幾乎與斑駁石墻融為一體的、毫不起眼的低矮拱形洞口。厚重的、早已銹死的鑄鐵柵欄,被幾雙戴著精鋼爪套的手無聲而有力地掰開、卸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彎腰通過的幽深洞口。一股陳腐、潮濕、帶著濃重淤泥腥氣的惡臭撲面而來。
數(shù)道比夜色更加深沉的黑影,如同沒有重量的幽魂,悄無聲息地從洞口滑入。他們動作迅捷、精準(zhǔn)、毫無聲息,落地后立刻分散隱入洞壁的陰影中。為首一人,身形精悍如獵豹,臉上覆蓋著冰冷的青銅鬼面,僅露出的雙眼在黑暗中閃爍著鷹隼般的銳利光芒。他打了一個極其復(fù)雜的手勢。
身后的黑影立刻散開,如同融入黑暗的水滴,沿著這條深埋地下、早已廢棄多年、淤塞著厚厚黑泥的排污暗渠,向著天牢深處無聲而迅速地潛行而去。淤泥沒過小腿,每一步都帶著粘滯的阻力,但他們的動作卻輕巧得如同貍貓,只留下極其微弱的水波攪動聲,瞬間淹沒在外界震天的喧囂之中。
天牢最深處,甲字死獄區(qū)域。
厚重的石壁隔絕了大部分外界的喧囂,但正門方向那隱隱傳來的震天喊殺聲和火焰映照在甬道石壁上跳躍的詭異紅光,依舊讓駐守在第一道精鋼閘門前的八名守衛(wèi)心神不寧。
“頭兒,外面打得好兇啊!不會真有人敢劫天牢吧?”一個年輕的守衛(wèi)握緊了手中的長矛,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領(lǐng)隊的什長是個滿臉橫肉的老兵,啐了一口:“慌個屁!甲字死獄銅墻鐵壁!三道閘門!外面就算打翻了天,也休想打到這里!都給老子打起精神!看好門!”話雖如此,他緊盯著甬道盡頭那隱約的紅光,眼神中也充滿了凝重。
八名守衛(wèi),兩人一組,分守在閘門兩側(cè),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幽深的甬道。沒有人注意到,站在閘門右側(cè)最外側(cè)的兩名守衛(wèi),眼神在火光跳躍的瞬間,極其隱晦地交匯了一下。那是孫茂才和吳庸埋下的最深釘子——王三和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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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所有人的心神都被那遙遠(yuǎn)而激烈的廝殺牽動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