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沖的腳步踏在戶部衙署東院冰冷的青石地面上,每一步都如同重錘,敲擊著交易所內早已繃緊到極限的神經。他身后,是兩列身著玄色重甲,全副武裝的禁軍精銳。他們沉默無聲,唯有一雙雙眼眸,閃爍著刀鋒般的寒芒,如同從地獄裂口中爬出的修羅。濃重的血腥氣尚未散盡,那是剛剛在京城幾處隱秘倉庫和錢莊留下的印記——顧家、沈家管事和賬房絕望的哀嚎,武安侯府爪牙被拖走時留下的蜿蜒血痕。
交易所內,狂熱的喧囂早已被死一般的寂靜取代。擁擠的人群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無數雙驚恐、絕望、茫然的眼睛,死死盯著這群煞神,以及他們手中那面在幽暗光線下依舊刺目的“如朕親臨”金牌。空氣凝固得仿佛能捏出水來,只剩下粗重壓抑的喘息和心臟狂跳的擂鼓聲。
趙沖在交易所中央站定,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緩緩掃過噤若寒蟬的眾人。他緩緩抬起右手,手中赫然抓著一大把染血的、被揉皺的鹽引——那是從被查抄的倉庫中隨手抓來的“證據”。
“奉旨!”趙沖的聲音不高,卻如同淬了冰的鋼針,清晰地刺入每一個人的耳膜,帶著一種凍結靈魂的力量,“查,江南顧氏、沈氏,勾結武安侯府鄭鐸,囤積居奇,操縱引價,散布流言,惡意做空!其行,擾亂國政,動搖國本!其罪,等同謀逆!”
“嘩——!”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驚恐的抽氣聲如同瘟疫般蔓延!操縱市場?等同謀逆?!武安侯?!那可是勛貴之首啊!
“所有涉事人犯,已盡數鎖拿歸案!”趙沖的聲音如同重錘,狠狠砸下,壓下了剛剛升起的騷動,“其囤積之非法鹽引,一律查封充公!其操縱市場、散布流言之罪證,已昭告天下!”
他猛地將手中那團染血的鹽引狠狠摔在地上!紙片紛飛,如同破碎的財富幻夢!
“陛下有旨:凡再有敢囤積居奇、操縱引價、散布流言、惡意做空者,無論勛貴豪強,無論家資巨萬——”
趙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帶著尸山血海中淬煉出的滔天殺氣:
“殺無赦!抄家滅族!絕不姑息!”
“殺無赦!抄家滅族!”
他身后的禁軍精銳齊聲暴喝!如同虎嘯龍吟!冰冷的殺伐之氣瞬間席卷整個交易所!濃烈的血腥味和鐵銹般的死亡氣息,如同無形的巨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嚨!
恐懼!深入骨髓的恐懼!瞬間壓倒了貪婪,壓倒了絕望!那些剛才還因破產而歇斯底里的人,那些還抱著最后一絲僥幸的投機者,此刻全都面無人色,渾身篩糠般顫抖!他們看著地上那團染血的廢紙,看著禁軍手中雪亮的刀鋒,看著趙沖那張如同萬年玄冰般冷酷的臉……終于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他們參與的不是一場簡單的財富游戲,而是在帝國最鋒利的刀鋒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家破人亡!
幾乎就在趙沖以鐵血手段震懾交易所的同時。交易所大門外,一塊巨大的、嶄新的木牌被幾名戶部吏員合力掛起,瞬間吸引了所有驚魂未定的目光。
木牌之上,一行行朱砂大字,在冬日慘淡的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目而……令人心安:
戶部鹽引清吏司公告:
一、奉圣諭,設‘鹽引平準基金’。自即日起,本交易所按昨日收盤均價之八成,無限量收購市面流通之一年期期貨鹽引!有多少,收多少!現銀結算,當場交割!
二、公布三大鹽場實際產能及未來一年生產計劃:
兩淮鹽場:年額定產能一百五十萬引,實際可穩定產出一百八十萬引。未來一年計劃產鹽一百九十萬引,足額保障鹽引兌換!
長蘆鹽場:年額定產能九十萬引,實際可產出九十五萬引。未來一年計劃產鹽一百萬引!
河東鹽場:年額定產能六十萬引,實際可產出七十萬引。未來一年計劃產鹽七十五萬引!
總計:三百六十五萬引!遠超已簽發之一年期期貨鹽引總量!朝廷以國運擔保,鹽引兌換,絕無問題!
三、重申禁令:嚴禁散布不實流言!嚴禁惡意做空鹽引!違者,以‘擾亂金融、動搖國本’論處,視同謀逆!鹽鐵漕運稽查處有權就地格殺,抄家滅族!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了交易所內外。
所有人,無論是破產的投機者,還是尚有存貨的商人,都死死盯著那塊木牌,咀嚼著上面的每一個字。
無限量收購?按昨日收盤價八成?現銀結算?
三大鹽場產能明確,遠超已簽發引量?朝廷以國運擔保?
違令者……視同謀逆,就地格殺?!
這……這是朝廷在托底!在用真金白銀和鐵血律法,強行重塑市場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