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蕭景琰那嘶啞決絕的咆哮,如同點燃火藥桶的最后一點火星,在死寂與絕望的峽谷口轟然炸開!瞬間點燃了被逼到絕境、退無可退的殘兵心中最后一絲血性!
“殺——!!!”
“跟蠻子拼了——!!”
短暫的死寂被沖破!如同被逼到懸崖的狼群發(fā)出最后的反噬!殘存的京營士兵、秦烈麾下的御林軍,在皇帝身先士卒的瘋狂帶動下,爆發(fā)出同歸于盡的狂吼!他們不再是被動挨打的羔羊,而是亮出獠牙的困獸!迎著前方那如同黑色死亡潮水般洶涌而來的北狄鐵騎,發(fā)起了亡命的逆沖鋒!
蕭景琰一馬當先!玄甲在灰白天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澤,手中的天子劍劃出一道凄厲的寒芒!他眼中只剩下前方那越來越近、面目猙獰的北狄騎兵!恐懼?早已被更深的、名為“毀滅”的暴戾所取代!
然而,戰(zhàn)場,絕非書生意氣的舞臺!更非帝王意志所能輕易主宰的棋盤!
轟隆隆——!
大地在震顫!三萬王庭鐵騎的沖鋒,如同雪崩,如同海嘯!馬蹄踐踏凍土,發(fā)出沉悶而恐怖的轟鳴,匯聚成一股足以震碎肝膽的聲浪!迎面撲來的,是鋼鐵洪流的窒息壓力,是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汗臭、馬臊和皮革混合的野蠻氣息!更是一堵由無數雪亮彎刀、沉重狼牙棒和猙獰獸盔組成的、高速移動的死亡之墻!
一個沖在最前的北狄百夫長,滿臉橫肉,眼中閃爍著嗜血的興奮,口中發(fā)出意義不明的怪叫,手中的彎刀借著戰(zhàn)馬沖鋒的恐怖速度,撕裂空氣,帶著凄厲的尖嘯,朝著蕭景琰的脖頸狠狠劈來!刀鋒未至,那冰冷的死亡氣息已激得蕭景琰脖頸汗毛倒豎!
太快了!太猛了!蕭景琰腦中一片空白!他本能地、極其笨拙地抬起天子劍格擋!那沉重的彎刀帶著千鈞之力狠狠劈在劍刃之上!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如同攻城錘般狠狠撞來!蕭景琰只覺得虎口瞬間崩裂,鮮血迸濺!整條右臂瞬間麻木!沉重的天子劍險些脫手飛出!胯下的戰(zhàn)馬更是悲鳴一聲,被這巨大的沖擊力撞得踉蹌后退,前蹄高高揚起!
巨大的破綻!
那北狄百夫長眼中兇光爆射!手腕一翻,彎刀劃過一個詭異的弧線,舍棄了被格擋的劍刃,如同毒蛇般,直刺蕭景琰因為馬匹受驚而空門大開的胸腹!角度刁鉆,狠辣無比!
“陛下——!!!”
一聲肝膽俱裂的嘶吼在蕭景琰身側炸響!
一道身影如同撲火的飛蛾,猛地從旁邊撞了過來!是秦烈!他根本來不及揮刀格擋,只能用身體!用自己的胸膛!死死地擋在了那柄致命的彎刀之前!
“噗嗤——!”
利刃入肉的聲音,沉悶得令人心碎!
彎刀毫無阻礙地刺穿了秦烈身上的鐵甲,深深沒入了他的胸膛!滾燙的鮮血如同噴泉,瞬間染紅了蕭景琰的視線!
“呃啊……!”秦烈發(fā)出一聲短促而痛苦的悶哼,身體劇烈地一顫!他死死瞪著那個錯愕的北狄百夫長,眼中沒有對死亡的恐懼,只有一種刻骨的、近乎瘋狂的殺意和……對蕭景琰的擔憂!他猛地伸出染血的左手,死死抓住了那百夫長握刀的手腕!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其死死鉗住!
“殺……殺了他……陛下……!”秦烈口中噴涌著血沫,嘶聲力竭地吼出最后的遺言!
這一幕,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了蕭景琰的視網膜上!燙穿了他所有的思維!燙穿了他心中最后一絲屬于“林默”的柔軟!
秦烈!這個沉默寡言卻忠心耿耿的漢子!這個剛剛還在為他擔憂糧秣監(jiān)軍的親衛(wèi)統(tǒng)領!這個他唯一能稍微依靠的人!為了救他……用胸膛擋住了敵人的刀!用生命為他爭取了……一瞬!
“不——!!!”
一股無法形容的、混合著劇痛、暴怒和徹底毀滅欲的洪流,猛地從蕭景琰的胸腔最深處,如同壓抑萬年的火山,轟然爆發(fā)!將他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恐懼、所有的猶豫,徹底燒成了灰燼!
眼前的世界,瞬間被蒙上了一層刺目的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