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吊燈的光碎在香檳塔上,折射出刺目的光暈,像極了三年前那個雨夜,醫(yī)院走廊里晃眼的應急燈。
蘇晚捏著高腳杯的手指微微收緊,冰涼的杯壁順著指尖蔓延開寒意,剛要轉身避開那個熟悉的身影,身后的聲音還是如期而至,帶著幾分刻意壓低的急切:“晚晚,好久不見。”
林浩宇的聲音比記憶里沉了些,褪去了當年的青澀,卻添了幾分她不稀罕的成熟。他上前一步,西裝袖口的紐扣閃著細碎的光,目光緊緊黏在她身上,像是要從她平靜的臉上找出些波瀾。
蘇晚沒回頭,只是抬手攏了攏耳邊的碎發(fā),指尖劃過耳廓時,觸到了一點微涼的觸感——那是當年為了追他,在雨里摔破耳朵留下的舊疤,至今還藏在發(fā)梢下,像個不肯愈合的印記。
“林總,”她的聲音淡得像一層薄冰,沒有絲毫溫度,“我們好像沒什么好說的。”
周圍的喧囂似乎瞬間被隔絕在外,林浩宇的腳步頓了頓,顯然沒料到她會是這般態(tài)度。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語氣放得更軟,帶著不易察覺的討好:“我知道當年是我不對,這些年我一直……”
“當年的事,”蘇晚終于緩緩轉過身,抬眼看向他,眼底沒有恨,也沒有愛,只有一片荒蕪的平靜,“林總不提,我都快忘了。”
忘了?怎么可能。
那些被塵封的記憶,像被按下播放鍵的舊電影,在她開口的瞬間,猝不及防地洶涌而來。
三年前的深秋,暴雨傾盆而下,砸在醫(yī)院的玻璃幕墻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蘇晚穿著單薄的襯衫,渾身濕透地站在急診室門口,手里攥著一張皺巴巴的診斷報告——急性闌尾炎,需要立刻手術。
她打了無數(shù)個電話,林浩宇的手機始終是忙音。直到凌晨,他終于出現(xiàn)在走廊盡頭,身上卻帶著另一個女人的香水味,白若溪的外套披在他肩上,沾著通樣的雨水。
“浩宇,我肚子疼得厲害,醫(yī)生說要手術……”蘇晚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伸手想抓住他的胳膊,卻被他下意識地避開。
林浩宇的臉上記是疲憊和不耐,甚至帶著幾分愧疚,卻是對另一個人的:“晚晚,若溪她急性腸胃炎,比你嚴重,我得陪著她。手術費我會打給你,你自已先讓,好不好?”
“自已?”蘇晚愣住了,雨水順著頭發(fā)滴進眼里,澀得發(fā)疼,“林浩宇,我一個人在這里,我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個小手術嗎?”他皺著眉,語氣里的不耐煩越來越重,“若溪這邊離不開人,她膽子小,沒人陪著會哭的。晚晚,你懂事一點。”
懂事。
這兩個字像一把鈍刀,慢慢割過她的心臟。她看著他眼里對另一個女人的珍視,再對比自已此刻的狼狽,突然覺得無比可笑。
她追了他五年,從青澀的校園到踏入社會,她以為只要再堅持一點,就能等到他回頭。可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有些人的心,從一開始就不在你身上,再怎么努力,也暖不熱。
“林浩宇,”她吸了吸鼻子,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模糊了視線,“你選她,是嗎?”
林浩宇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聲音輕得像嘆息,卻字字誅心:“晚晚,對不起,我不能不管若溪。”
說完,他轉身就走,留給她一個決絕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再也沒有回頭。
后來,蘇晚一個人簽了手術通意書,一個人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麻醉劑生效前的最后一秒,她腦子里只剩下他那句“你懂事一點”。
懂事?原來她的委屈,她的害怕,在他眼里,都只是不懂事的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