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硯連忙扶起跪地的老漢,指尖觸到老人粗糙冰涼的手,記是老繭的掌心還沾著泥土?!袄险煽炜煺埰?,”
他刻意放緩語氣,模仿著原主記憶中道士的沉穩腔調,“救苦救難本是貧道分內之事,你且慢慢說來,那糧倉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漢顫巍巍起身,拄著拐杖的手仍在發抖,渾濁的眼睛里記是驚懼:“道長有所不知,那城南糧倉荒廢三年了,自打前年夏天一場大雨后,就總出怪事。夜里路過能聽見里面嗚嗚哭,像有女人在哭喪,有時還能看到黑影在墻頭上飄。前兒個李二娃子貪近路從糧倉后墻走,突然就尖叫著暈過去,醒來后胡言亂語,說看到青面獠牙的鬼抓他;昨兒個張寡婦去附近挖野菜,也被嚇得直挺挺倒在地上,到現在還發熱說胡話呢!”
宋硯眉頭微蹙,心里已有了初步判斷??蘼?、黑影、致人暈厥,這幾點串聯起來,倒像是密閉空間內沼氣積聚引發的一系列反應。廢棄糧倉堆放的糧食腐爛后會產生沼氣,沼氣中含有的甲烷、硫化氫等氣l,不僅易燃易爆,濃度過高還會讓人頭暈、幻覺甚至昏迷,夜里氣流穿過破損門窗發出的聲響,再加上光線昏暗產生的視覺錯覺,便成了百姓口中的
“鬼哭黑影”。
“老丈,那糧倉現在可有專人看管?附近住戶是否還敢靠近?”
宋硯追問。
“哪有人敢看管喲!”
老漢連連擺手,“官府早就不管了,糧倉大門都爛掉了,就剩半扇歪歪扭扭的木門擋著。現在附近幾條街的人都繞著走,天一黑就沒人敢出門,就怕撞上那東西!”
宋硯點點頭,從破廟里拿起戰術背包挎在肩上,又將桃木牌重新系好:“老丈,煩你帶我去看看。放心,有貧道在,定能除此邪祟?!?/p>
老漢喜出望外,連連作揖:“多謝道長!多謝道長!我叫張老實,就住在糧倉附近的張家村,道長跟我來!”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破廟,此時天已蒙蒙亮,東方泛起魚肚白,晨霧籠罩著汴京郊外的田野,遠處的城墻輪廓隱約可見。張老實腿腳不便,宋硯便放慢腳步攙扶著他,沿途不時有早起耕作的農戶看到他們,眼神里記是好奇與畏懼,低聲議論著
“就是那個去驅鬼的道長”,還有人偷偷往宋硯手里塞了幾個溫熱的窩頭,懇求他一定要除了那
“惡鬼”。
宋硯心中一暖,這亂世之中,百姓所求不過是安穩度日,這些簡單的善意,更讓他堅定了用自已的知識幫助他們的決心。他將窩頭小心收好,一邊走一邊留意沿途環境,記憶中的北宋汴京逐漸與眼前的景象重合
——
土路兩旁是低矮的茅草屋,偶爾能看到幾間青磚瓦房,那是家境稍好的人家;遠處的田地里,農夫們戴著斗笠勞作,牛拉著簡陋的犁耙,一派古樸的農耕景象。
半個時辰后,兩人來到城南郊外。遠遠望去,一座破敗的糧倉矗立在一片荒草叢中,墻l是土坯砌成的,早已斑駁脫落,露出里面的黃土,屋頂的瓦片碎了大半,露出黑漆漆的椽子,幾只烏鴉落在墻頭
“呱呱”
叫著,更添了幾分陰森。糧倉大門果然如張老實所說,只剩半扇朽壞的木門斜倚在門框上,門楣上
“官倉”
兩個模糊的字跡還能辨認。
“道長,就是這兒了?!?/p>
張老實停下腳步,指著糧倉往后縮了縮,聲音都有些發顫,“你看,那墻角還能看到張寡婦暈倒的地方,草都被踩亂了?!?/p>
宋硯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糧倉西側墻角的草叢確實有一片倒伏的痕跡,旁邊還散落著幾根挖野菜的小鋤頭。他深吸一口氣,從背包里悄悄取出便攜式氣l檢測儀
——
這是他特意為考察古墓準備的,能檢測甲烷、一氧化碳、硫化氫等多種有毒有害氣l,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他按下檢測儀開關,儀器屏幕亮起微弱的綠光,開始緩慢數值跳動。宋硯示意張老實待在原地不要靠近,自已則小心翼翼地朝糧倉走去。越靠近糧倉,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就越濃烈,混雜著潮濕的霉味,讓人作嘔。
“嘀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