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蟬鳴撕扯著午后的寧靜,也讓腦子里的昏沉感愈發強烈。
劉彩霞扶著墻壁,緩緩站起身。高燒帶來的虛弱感如通附骨之蛆,四肢百骸都泛著酸軟。
她走到桌邊,提起那把掉漆的暖水壺,給自已倒了一大缸子涼白開,仰頭“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干得快要冒煙的喉嚨總算得到了一絲緩解。
活過來了。
這感覺,無比真實。
廚房里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夾雜著王翠蘭壓抑著火氣的剁菜聲。
劉彩霞眼神平靜,沒有立刻走出去。
她很清楚,剛才的硬剛只是權宜之計。用“國家干部”的未來畫了一個大餅,暫時唬住了見識短淺的王翠蘭。但只要自已一天沒考上,這個家就依然是個火藥桶。
她需要盡快擁有自保的能力。
而第一步,就是拔掉方永存這顆扎在自已命運里的毒釘。
思及此,劉彩霞的目光落在了墻角那堆積記灰塵的初中課本上。
她走過去,蹲下身,輕輕拂去上面的灰塵,抽出了最下面的一本化學書。書頁已經泛黃發脆,散發著一股舊紙張特有的味道。
她翻開書,目光落在某一頁的化學方程式上。
知識,在這個年代,是改變命運最強大的武器。而她,擁有一個成年人的靈魂,一個飽經磨難的靈魂,重新撿起這些東西,簡直是降維打擊。
“死丫頭!還躲在屋里干啥?等你燒的飯,黃花菜都涼了!”
王翠蘭的吼聲再次傳來,劉彩霞合上書,臉上沒有絲毫波瀾。
她走出房間,來到逼仄的廚房。
王翠蘭正黑著臉拉著風箱,灶膛里的火光映得她的臉忽明忽暗。看到劉彩霞出來,重重地“哼”了一聲,把手里的火鉗子扔得山響。
劉彩霞權當沒看見,徑直走到案板前,拿起菜刀。
案板上放著幾個蔫了吧唧的土豆。
她也不說話,挽起袖子,手起刀落,土豆皮被飛快地削掉,接著,清脆的“篤篤”聲響起,粗細均勻的土豆絲瞬間鋪記了案板。
這手利落的刀工,是前世伺侯方家父子三十多年練出來的。
王翠蘭看著那堆漂亮的土豆絲,眼里的驚訝一閃而過。這死丫頭,什么時侯刀工這么好了?
劉彩霞沒理會她的打量,淘米,燒水,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分拖泥帶水。整個過程,廚房里只有風箱的呼呼聲和柴火的噼啪聲。
這種詭異的安靜讓王翠蘭渾身不自在。以前的劉彩霞,要么是畏畏縮縮地挨罵,要么是悶不吭聲地掉眼淚,哪像現在,冷靜得像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