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最前排的盾牌手,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了。原本幾千人的敵軍,好像一下子變成了幾萬人,從四面八方涌來,喊殺聲震得他耳朵嗡嗡的響。
“敵襲!側面!側面也有敵人!”他大叫起來,下意識的轉動盾牌,去防守根本不存在的敵人。
他的反常舉動,馬上引起了連鎖反應。
“后面!他們繞到我們后面去了!”
“天上!天上也有人!”
恐慌在軍陣中快速傳開。無數士兵眼前都出現了可怕的幻覺,有人看見戰友的臉變成了惡鬼,有人看見腳下的大地裂開了。陣型開始亂了,士兵們揮舞著武器,對著空氣亂砍,甚至砍向了自己的戰友。
“穩住!都給我穩住!”先鋒營里,一個年輕將領大聲吼著。他就是耿精忠的兒子,耿炳文。
耿炳文一刀把一個沖到跟前的土司兵砍翻在地,血濺了他滿臉,他卻一點不在乎,只想穩住手下的陣腳。
“睜大你們的眼睛!砍你們面前的敵人!別管其他的!”
耿炳文的勇猛和吼聲,讓周圍的士兵稍微鎮定了一些。可就在這時,他眼前也是一花。他清楚的看見,旁邊山壁上,竟然有上千個弓箭手排好了陣勢,無數箭矢已經對準了他們。
這是幻覺!耿炳文很清楚,那片山壁那么陡,根本藏不了那么多人。
可理智歸理智,那箭雨射過來的景象太真實了,讓他全身的肌肉都下意識的繃緊了。
高坡上,副將孫泰的臉色已經發白。
“侯爺,弟兄們瘋了!他們對著空地亂砍,我們的陣型……快要被他們自己沖散了!”
耿精忠沒有看孫泰,手里的千里鏡早就對準了戰場。他看見了士兵們的恐慌,看見了耿炳文在幻覺里的掙扎,也看見了那些真正的滇南土司兵,正利用這種混亂,快速的收割大夏士兵的性命。
耿精忠的腦子里,想起了父親遺信里的一段話。
“……那種妖術能迷惑人心,讓人分不清真假。戰場上全是幻覺,意志不堅定的人根本頂不住……”
“幻術。”
耿精忠放下千里鏡,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這才是滇南土司真正的殺招。
他知道,現在說任何安撫軍心的話都沒用。在幻術里,士兵們連敵我都分不清。必須用最直接的辦法,打破這個幻覺。
“傳我將令!”耿精忠的聲音突然拔高,在帥臺響起。
“全軍,別往前沖了,向我靠攏,結圓陣自保!”
“弓箭手,上火箭!不用瞄準,對著正前方三百步到五百步的范圍,給我射三輪!”
“重弩營!”耿精忠轉向另一個管重型武器的校尉,吼道,“聽我命令,對著那片傳來號角聲的山谷,給老子轟!把那里的山皮都給我刮下來一層!”
命令很快傳了下去。
還在混亂中的大夏軍隊,本能的執行著這道命令。
“嗖!嗖!嗖!”
幾千支燃燒的箭矢拖著長長的火光,射向前方。很多火箭落在空地上,燒起一叢叢火焰。但這火焰的光和熱度,卻讓那些陷在幻覺里的士兵清醒了過來。
一個士兵正害怕的看著眼前的萬丈深淵,一支火箭正好落在他“腳下”的“深淵”里,火燒了起來。他愣住了,深淵里怎么會著火?眼前的景象一陣扭曲,深淵不見了,變成了滿地尸體的真實戰場。
“假的!是假的!”他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