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九江的羊腸小道上,陸銘凡帶領的補充團三營正踩著濕滑的落葉前行。隊伍按三營編制規整行進:趙虎的一營(128人)充當前鋒,士兵們將樹枝綁在草鞋底防滑,扛著那挺南京城頭繳獲的重機槍的戰士,腰間還別著半截削尖的竹矛——這是沿途臨時削制的備用武器;林銳的二營(128人)護著中間的輕傷員與物資,原補充團3連長出身的林銳,正蹲在路邊給士兵示范如何快速拆解步槍,他手里的老套筒雖銹跡斑斑,卻被保養得能隨時打響;補充團直屬重機槍排排長周正則跟在二營側后,協助153旅機槍連班長張振邦檢查兩挺歪把子機槍,彈匣里的子彈是之前從日軍巡邏隊手里繳獲的,每顆都用布擦得發亮;李勝的三營(110人)殿后,他讓士兵每隔三十步在樹干上做標記,既能防止迷路,也能給后續可能的支援留下線索。
“陸長官!一營前方發現異常!”趙虎的偵察兵小李連滾帶爬地跑回來,軍帽歪在腦后,臉上沾著泥,“往前三里地有個廢棄糧站,圍著鐵絲網,還插著鬼子的太陽旗,旗旁邊木牌上寫著日文,俺認不全,但看著有‘119聯隊’的字樣!里面擠著好多人,穿的都是灰布軍裝,像是南京撤下來的中央軍戰俘!”
陸銘凡立刻抬手示意隊伍隱蔽,他與王奎、林銳跟著小李往前方高坡摸去。趴在坡上的灌木叢后,透過稀疏的樹枝,能清晰看見那座廢棄糧站:土黃色的圍墻塌了半截,新拉的鐵絲網繞著糧站圍了三圈,網尖還掛著反光的鐵刺;兩個日軍士兵端著三八大蓋在門口來回踱步,臂章上印著“第116師團第119聯隊”的標識——王奎一眼認出,這支部隊正是南京陷落后,負責皖南“清剿”的日軍主力;糧站屋頂上架著兩挺歪把子機槍,槍口對著院內;最讓人心揪的是院內,800多個衣衫襤褸的人分三堆蜷縮在墻角:左邊一堆多穿灰布軍裝,不少人胸前還別著殘損的“中央軍校教導總隊”徽章,領頭的是個面容剛毅的軍官,袖口隱約露出“少校”軍銜章,是教導總隊某營的陳昭明營長,南京保衛戰時曾帶全營守紫金山主峰;中間一堆胸前別著“第88師”布標,為首的軍官肩章雖臟污,仍能看出“上尉”標識,是第88師某連的吳大勇連長,雨花臺戰役中曾率部死守東崗;右邊一堆則是“第36師”與“第87師”的混合殘部,帶隊的是第36師某營副營長上尉連長孫建國,下關碼頭撤退時曾試圖組織士兵搶登渡船,最終被俘。日軍士兵拿著鞭子,時不時抽打試圖靠近鐵絲網的戰俘,地上還躺著兩個沒動靜的人,不知是死是活。
“是116師團119聯隊第3大隊第9中隊!”王奎攥緊拳頭,指節發白,“我153旅在紫金山作戰時,就跟這支部隊交過手。左邊陳昭明少校的隊伍,紫金山打得最苦,全營最后只剩三十多人,撤下來沒跑掉;中間吳大勇上尉的弟兄,雨花臺守到彈藥耗盡,沒想到被俘了;右邊孫建國上尉的隊伍,下關碼頭當時亂成一團,怕是沒搶上船被抓了——都是能打的硬骨頭,落到鬼子手里受苦了?!?/p>
林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作為原補充團3連長,他在南京保衛戰時也曾帶弟兄們守過中華門側翼,對這些同級軍官的處境感同身受:“糧站西邊有個土坡,能繞到后門,我剛才看了,后門只守著一個鬼子,正靠在門框上抽煙;屋頂的兩挺機槍是最大威脅,得先打掉——800多弟兄擠在院里,一旦槍響,鬼子機槍掃過來,傷亡肯定大。陳昭明他們是長官,手里有號召力,等會兒咱們一動手,他們說不定能組織戰俘配合。”
陸銘凡掏出江南地形圖,鋪在地上,用樹枝指著糧站周圍的地形:“現在是下午四點,黃昏前鬼子警惕性低,咱們趁這個時候準備,天黑前發起行動。趙虎,你一營分兩隊:一隊由你帶領,帶六十人,從西邊土坡繞到后門,用炸藥炸開后門;另一隊由張振邦帶領,扛著重機槍,埋伏在正門對面的樹林里,等后門炸開后,立刻壓制屋頂的鬼子機槍。林銳,你二營帶六十人繞到北邊蘆葦蕩,攔截逃跑的鬼子;剩下的人跟周正守在高坡,接應戰俘?!?/p>
“是!”眾人齊聲應道,趙虎立刻清點出五捆炸藥,張振邦則讓周正多帶兩箱備用子彈:“這挺機槍老了,別中途卡殼。”
黃昏剛漫過糧站的圍墻,陸銘凡點頭,抬手發出行動信號——趙虎帶著二十個士兵,貓著腰往西邊土坡摸去,靴底踩過落葉的聲響被風蓋過。后門的鬼子還在抽煙,直到炸藥包落在腳邊,才驚得跳起來,剛要喊人,就被趙虎甩出的刺刀刺穿喉嚨。
“轟隆!”炸藥炸開,后門塌出兩米寬的口子。屋頂的鬼子機槍手反應極快,調轉槍口就往后門掃來,子彈貼著趙虎的耳邊飛過,打在地上濺起泥塊?!伴_火!”張振邦的重機槍立刻響了,可剛打了三發,槍機突然卡殼,周正立刻撲過去,掏出匕首挑出卡住的彈殼,指尖被燙得冒血泡:“快!鬼子要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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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糧站營房里沖出十幾個鬼子,為首的伍長舉著軍刀大喊:“守住缺口!巡邏隊馬上回來!”他們依托斷墻架起步槍,子彈密集地打向后門,趙虎的士兵不得不躲在土坡后,一時沖不進去。
院內的戰俘瞬間慌了,卻沒人真的亂逃——這些天在戰俘營里,陳昭明早偷偷讓弟兄們藏了“武器”:有人從營房木板上撬下鐵釘攥在手心,有人把吃飯的陶碗砸成碎片揣在懷里,孫建國還帶著幾個老兵,用墻角的枯竹削出了十幾根尖竹片。此刻慌亂中,陳昭明營長突然站起身,盡管軍裝破爛,仍保持著軍人的挺拔,他從腰間摸出藏好的尖竹片,高聲喊道:“弟兄們!慌什么!外面是友軍!聽我指揮——吳大勇,你帶你們88師的人,拿竹片、鐵釘堵東邊營房門口,別讓鬼子再出來增援;孫建國,你帶你們36師的人,用斷磚、陶片守住西邊墻角,防止鬼子繞后偷襲!剩下的人跟我來,咱們借友軍的火力,沖開鐵絲網缺口!”
吳大勇立刻應聲,從懷里掏出半塊磨尖的陶碗碎片,邊緣還閃著寒光:“88師的弟兄跟我來!鬼子敢沖出來,就用陶片劃他們的手腕!”孫建國上尉也不含糊,讓身邊的士兵把斷磚摞在墻角筑成簡易掩體,自己攥著兩根尖竹片,帶著人往西邊移動——這些“武器”雖簡陋,卻是他們這些天偷偷準備的,就盼著有朝一日能反抗。原本混亂的戰俘群,在各自長官的指揮下,瞬間形成有序的防御陣型:陳昭明帶著拿尖竹片的人往后門方向靠,試圖與趙虎的隊伍呼應;吳大勇的人蹲在營房門口兩側,手里的陶片、鐵釘對準門內;孫建國的士兵則躲在斷磚掩體后,警惕地盯著西側,防止鬼子繞后。
一個鬼子試圖從營房窗戶爬出來繞后,剛探出頭,吳大勇就猛地將手里的陶碗碎片擲過去,雖沒扎中要害,卻在鬼子胳膊上劃開一道血口,疼得鬼子慘叫著縮回去。吳大勇啐了一口:“想繞后?沒門!”陳昭明則趁機靠近后門,朝著土坡方向大喊:“友軍弟兄!我們是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的!你們從左邊火力壓制,我們從里面牽制鬼子,咱們里外配合!”“吹哨!讓二營過來支援!”陸銘凡見狀,立刻讓林銳行動。清脆的哨聲穿過槍聲,林銳帶著二營士兵從蘆葦蕩沖出,剛要繞到鬼子側后,卻聽見東邊傳來馬蹄聲——鬼子的巡邏隊回來了!“分二十人攔巡邏隊!剩下的跟我沖!”林銳當機立斷,一半士兵舉著步槍往東邊跑,剛到路口就與五個鬼子迎面相撞,刺刀“哐當”相撞的聲響在暮色里格外刺耳。
李若曦帶著衛生兵在高坡下搭起救護點,剛鋪好紗布,就有兩個中槍的士兵被抬過來——一個被子彈打穿了胳膊,一個腿上中了彈,血順著褲管往下流。“先止血!用布條勒緊!”
糧站內,陳昭明已經帶著人沖到離后門十米遠的地方,可鬼子的步槍火力太密,不得不趴在地上。他看見趙虎躲在土坡后,高聲喊道:“友軍弟兄!扔兩顆手榴彈過來!我們趁機用竹片沖!”趙虎立刻掏出僅剩的三枚手榴彈,拉弦后朝著鬼子的火力點扔過去——“轟隆!轟??!”兩聲巨響,鬼子的槍聲瞬間弱了下去。
“沖!”陳昭明帶頭躍起,手里的尖竹片朝著最近的鬼子小腿刺去,那鬼子疼得踉蹌,剛要舉槍,就被身后的戰俘用斷磚砸中頭盔,當場倒地。吳大勇和孫建國也帶著人從兩側夾擊:吳大勇的陶片雖傷不了要害,卻能干擾鬼子瞄準;孫建國的尖竹片專挑鬼子手腕、腳踝這些薄弱處刺,一時間竟讓鬼子亂了陣腳。戰俘們見營長、連長帶頭,也紛紛掏出藏好的鐵釘、陶片,跟著往前沖。趙虎趁機帶著士兵從后門沖進來,一把奪過鬼子的步槍,朝著屋頂大喊:“張班長!機槍修好了沒!”張振邦的聲音立刻傳來:“好了!壓住屋頂!”重機槍再次響了起來,這次精準地打在屋頂剩下的一個鬼子身邊,嚇得對方抱著機槍滾下屋頂,剛落地就被林銳的士兵俘虜。
可東邊的巡邏隊還在抵抗,五個鬼子依托一棵大樹,用步槍不斷射擊,林銳的士兵一時沖不過去。“用擲彈筒!”李勝突然帶著三營的人趕過來,手里還扛著那兩發僅剩的擲彈筒炮彈,“瞄準大樹根!”“轟”的一聲,炮彈落在樹根旁,鬼子的槍聲瞬間停了。
當最后一個鬼子被按在地上時,天色已經全黑。陸銘凡走進糧站,借著月光看見陳昭明正靠在墻上,用布條包扎被步槍彈擦破的胳膊,他手里的尖竹片還沾著鬼子的血;吳大勇在清點剩下的陶片、鐵釘,孫建國則在幫戰俘們撿鬼子掉落的刺刀——這些簡陋的“武器”,剛才幫他們撐過了最艱難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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