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沒散盡,補充團的隊伍就踩著積雪往長江渡口急趕。趙剛扛著拆成零件的迫擊炮走在最前,炮管上還沾著彈藥儲存處的黑灰;林銳扛著捷克式輕機槍跟在后面,槍托抵著腰腹,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身后的嘶吼聲越來越近,無錫聯(lián)隊的三輛裝甲汽車正碾著積雪狂奔,履帶卷起的雪沫子飛濺到半空,車頂上的重機槍已經(jīng)開始往隊伍后方掃射,子彈“嗖嗖”擦過松枝,在雪地上鑿出密密麻麻的彈坑,身后跟著的一個中隊步兵更是端著三八式步槍猛沖,刺刀在晨霧里閃著冷光。
“團長!日軍裝甲車上的重機槍太兇了!”斷后的士兵連滾帶爬跑回來,棉服的袖口被子彈劃開一道大口子,滲出血跡,“咱們的傷員走得慢,再這么下去,肯定要被追上!”
陸銘凡猛地停下腳步,從腰間拔出兩把駁殼槍——這是他從南京城帶出來的軍官配槍,槍身裹著防滑的布條,他快速檢查了彈匣,確認每把槍都壓滿了十發(fā)子彈。身后的煙塵已經(jīng)近在眼前,裝甲汽車的轟鳴聲震得地面微微發(fā)顫,他剛想下令全員依托樹林構(gòu)筑臨時防線,鄭凱突然從隊伍里站出來,手里攥著三個炸藥包,身后還跟著兩個自愿留下斷后的士兵。
“團長,俺帶弟兄們?nèi)デ懊娴哪シ粩嗪螅 编崉P的聲音被機槍聲蓋得有些發(fā)悶,他指著前方隱約可見的磨坊輪廓,“那磨坊旁邊有條窄溝,裝甲汽車只能一輛輛過,俺們把炸藥包埋在溝邊的土層里,等車進來就炸,至少能拖半個時辰,夠你們把傷員送到渡口!”
“不行!”陸銘凡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指腹蹭過他手背上的舊疤——那是上次勘察炮位時被鐵絲網(wǎng)劃的,“溝邊沒有掩護,日軍的重機槍能直接掃到你們,這是去送命!”
“團長,現(xiàn)在不是猶豫的時候!”鄭凱掰開他的手,將懷里的測繩塞進王二柱手里,“二柱的狙擊槍能掩護俺們撤到磨坊,只要炸塌溝邊的土坡,裝甲汽車就過不來!你們趕緊帶傷員走,要是俺們都耗在這兒,朝香宮死了的消息傳不到江北,無錫的百姓還是要遭難!”
王二柱立刻端起98k,往隊伍側(cè)面的土坡跑:“俺去那邊的矮坡架狙擊槍,幫你們盯著裝甲車上的機槍手,等你們埋好炸藥包,俺就開槍引開日軍的注意力!”
鄭凱不再多言,帶著兩個士兵貓著腰往磨坊沖。王二柱很快在矮坡上架好槍,瞄準鏡里鎖定了第一輛裝甲車上的重機槍手,手指扣在扳機上——等鄭凱他們跑到溝邊時,他猛地扣下扳機,子彈穿透裝甲車上的觀察口,重機槍手應聲倒下,剩下的日軍士兵頓時亂作一團,裝甲汽車也暫時停了下來。
“走!”陸銘凡揮了揮駁殼槍,帶領隊伍繼續(xù)往渡口趕。剛走出一里地,身后突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炸藥包炸了!溝邊的土坡瞬間垮塌,碎石和積雪混合著炸藥的煙塵沖天而起,第一輛裝甲汽車的前輪被埋在碎石堆里,動彈不得。緊接著,又是兩聲手榴彈的爆炸聲,鄭凱他們正趁著日軍混亂往磨坊撤退,可裝甲車上的日軍已經(jīng)反應過來,重機槍開始往磨坊方向瘋狂掃射,子彈“噠噠”打在磨坊的木板墻上,木屑飛濺。
“鄭凱他們撤進磨坊了!”王二柱趴在矮坡上,狙擊槍的槍口始終對著日軍步兵,只要有人靠近磨坊,就一槍放倒,可日軍的人數(shù)實在太多,步兵分成兩隊,一隊試圖清理溝邊的碎石,另一隊則端著步槍往磨坊包抄,重機槍的火力更是壓得王二柱抬不起頭。
陸銘凡回頭望了眼磨坊的方向,濃煙已經(jīng)裹住了整個屋頂,日軍的喊殺聲越來越近,他咬了咬牙,將一把駁殼槍遞給身邊的士兵:“你帶傷員繼續(xù)往渡口走,我去幫王二柱掩護鄭凱!”
“團長!”士兵剛想勸阻,陸銘凡已經(jīng)貓著腰往矮坡跑。他趴在王二柱身邊,舉起駁殼槍對準沖在最前面的日軍步兵,扣下扳機,兩發(fā)子彈接連命中,日軍士兵應聲倒地。“你盯著裝甲車上的機槍手,我打沖上來的步兵!”陸銘凡快速換了個彈匣,目光緊緊盯著從側(cè)面包抄的日軍,只要有人露出身影,就立刻開槍。
可日軍像是瘋了一樣,明知前方有狙擊,還是端著槍猛沖——朝香宮遇襲的消息已經(jīng)傳到聯(lián)隊,聯(lián)隊長下了死命令,必須抓住兇手,為親王報仇。一輛裝甲汽車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往陸銘凡和王二柱所在的矮坡掃射,重機槍的子彈“嗖嗖”打在身邊的雪地上,兩人不得不往后撤退,失去了對磨坊方向的掩護。
很快,磨坊的方向傳來了手榴彈的爆炸聲,緊接著是日軍的歡呼聲。陸銘凡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鄭凱他們已經(jīng)沒了彈藥,只能用手榴彈和日軍同歸于盡。晨霧里,磨坊的屋頂突然燃起大火,濃煙裹著火星飄向天空,像是在訴說著最后的悲壯。
“團長!日軍繞過來了!”趙剛的呼喊聲從前方傳來,他帶著傷員剛走到渡口,就看見右側(cè)樹林里又沖出來一隊日軍,手里的歪把子機槍已經(jīng)開始掃射。陸銘凡攥緊駁殼槍,對著王二柱喊:“撤!去渡口!”
兩人邊打邊退,往渡口方向跑。日軍在身后緊追不舍,重機槍的子彈“噠噠”打在身邊的樹干上,木屑濺了一身。好在趙剛已經(jīng)組織傷員上了木船,船夫正撐著篙準備離岸,陸銘凡和王二柱跳上船時,日軍的子彈已經(jīng)擦著船舷飛過,打在江水里,濺起高高的水花。
王二柱趴在船邊,望著漸漸遠去的磨坊,眼淚混著江風砸在船板上:“鄭凱他們……沒出來……”
陸銘凡將鄭凱留下的測繩系在船桅桿上,測繩在江風里飄著,像是在回應著南岸的犧牲。他摸出鄭凱的鉛筆刀,放在測繩旁邊,聲音有些沙啞:“鄭凱沒走,他的測繩跟著咱們過江了,以后咱們每打一個鬼子,就是替他多打一個,每救一個百姓,就是替他多救一個。”
木船順著江水往江北飄去,南岸的火光漸漸變小,日軍的嘶吼聲也被江風吞沒。陸銘凡望著南岸,手里的駁殼槍還在微微發(fā)燙——這把槍沾過日軍的血,也見證了弟兄的犧牲,他知道,只要還有一口氣,就不能停下,要帶著鄭凱的念想,繼續(xù)打下去,直到把鬼子趕出中國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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