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血,我都瘦得快只剩骨頭,脂肪層也沒有特別明顯,只是滲出了些黃色的組織液,順著我的手腕往下淌。
我疼得腦袋都要炸了,剛剛我的手一動,下面的暗紅色肌肉也跟著擰動了一下,簡直纖毫畢現,惡心至極。
我直接把腦袋扭了過去,老陳那邊纏了幾圈,我才發現那根本不是我以為的什么高科技分子膜,那就是特別普通的一卷保鮮膜。
我想說點什么,但理智告訴我這么大一塊皮損,有保鮮膜已經不錯了,我只是內心不能接受這么糙的處理方法,并不代表他不對。老陳給我裹上保鮮膜之后還抽了一塊布料蓋上,打結,總之綁完之后看不見肉了,讓我感覺自己的神志都正常了幾分。
“先這樣,”老陳說,“這種傷口,出去是可以縫合的。”
這大概是他在安慰我的意思,我點點頭,他用剩下的布料擦了擦我額角自己撕開的那塊傷。那處不太厲害,可能神經也沒那么敏感,現在只是一跳一跳的疼,和我的頭痛相差無幾。
老陳處理完我這邊馬上又去堵門,周子末還在嘗試把整扇門所在的地方都遮住,床板幾乎都被拆了下來,我坐在墻角,握著自己的手臂,呆了半晌才想起來要幫忙。
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干什么,就只過去搭把手扶住。床板的長度比門要高一點,周子末他硬用撬棍把多出來的地方砸爛了,到處木屑飛濺,他硬推著那塊木板,強行嵌了進去。
能被這么砸爛的木頭感覺也不是特別硬,不知道能抵擋幾級的妖魔鬼怪。
但他們動著,我也不能就這么坐在一邊。我過來,用好的那只手和膝蓋把木板往里推。周子末看了我一眼,說了一句英文。
“啊?”我說,然后反應過來,“我現在正常了。”
他眼睛飛速在我身上掃了一遍,“沒事吧,”他說,“我剛才抓都沒抓住你。”
你真的抓了嗎,我心想,并非如此吧。
但他都這么說了,我就含糊地啊了一聲,“現在我們是要干什么?”
“有東西要過來了,”他簡單地說,“要做好準備。”
我現在仍然不知道他要干嘛,但也只是照做。老陳在那邊也在翻包,他們倆的包都在地上,所有柔軟的東西都被拿了出來。他們的外套早就掛在了門縫處,剛剛纏我手臂的保鮮膜也被周子末搓成粗條,把剩下的縫隙填上。
我們做這件事的所有光源都只有一個手電筒,黑暗讓我的心一直亂跳。那些縫被堵住之后,肉眼可見的還有一些地方是沒有塞滿的,沒有石膏水泥,幾乎是不可能做到一點縫隙都不漏。
他們速度很快地把門填上,兩個人一左一右守在門口兩邊,老陳拉了一下我,讓我站在他后面,做了一個“噓”的口型,他們就關上了手電。
黑暗中,我聽見我們三個人的呼吸聲,輕輕的,但異常明顯,總讓我不自覺地要去數到底有多少下。
我也開始數了,數了大概五六下吧,我發現自己在跳數字,好像七之后直接數了九,然后想要往回,又數不清回要回幾個,對于數字的感受完全混亂掉了。
突然不能理解這種數字上的概念是犯病先兆,我越想只能越頭疼,只能暫且不想了。那邊兩個人還在等著,他們應該也要慶幸,我不是那種一犯病就亂砍人的,不然這一趟旅程可能早就走向終點了。
我還在胡思亂想,突然,老陳的身體微微直了起來,我也聽見了,外面傳來了什么聲音。
那是腳步聲。
在這個地下工事聽到腳步聲都已經不止一次了,聽見這種聲音我都已經不算驚訝。這個腳步聲更是沒有什么特殊的,聽上去就像人走路一樣,正常得令人發指。
隨著腳步聲響起,外面走廊的燈,也莫名其妙地一閃一閃的,亮了起來。
我趕緊貼住墻壁,屏住呼吸。這人走得挺慢,感覺是在猶豫什么,但也不是不正常的猶豫,就是那種任何一個人,黑燈瞎火走在這個地下工事,都會產生的完全正常的猶豫,就是一個人走過,心里有些害怕,所以貼著墻,緩緩地摸索著走的聲音。
老陳和周子末沒有做出任何反應,我也沒動。那個腳步聲顯然是向著我們這個方向來的,從小到大,靠近我們之后特別清晰,我甚至能聽見他非常輕地把腳放下的聲音。
這太正常了,絕對不正常。
我的行動是向老陳和周子末看齊的,他們一聲不吭,肯定也是聽到了這樣的聲音,并且將其判定為暫時不用逃命。我也沒什么好說的,就繼續靠在墻上聽著。
腳步聲來到我們旁邊,停頓了一下,很快就又移開了。我聽著聲音由小到大又變小,簡直一頭霧水,對方似乎連一個眼神都沒給我們,就直接離開了。
這怎么回事,大發慈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