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著大地,美人莊中的燭火微微搖曳,忽明忽暗,一輪殘月在那黑漆漆的天空中顯得格外的凄涼。凌塵說出那番話的時候,似乎連周遭的空氣都冷下了三分,只不過,說這番話的人叫凌塵,聽這番話的人,叫蕭瑟,凌塵說的這句話,蕭瑟半分也沒當做回事。
只見蕭瑟還是那副懶懶的樣子,已經沒有剛剛在賭桌上神采奕奕的表情。他打了個哈欠,用那略帶嘲諷的語氣說:“蕭凌塵,你說的每個字我都認識,可為什么連在一起我卻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凌塵切了一聲,反唇相譏:“蕭楚河,我還以為你只是武功沒了,沒想到連腦子也沒了,我說的這般清楚,你卻裝傻充愣?”
“蕭楚河?那是誰?我是蕭瑟,也只是蕭瑟。”蕭瑟淡淡的說道。
“少年自負凌云筆,到而今,春華落盡,滿懷蕭瑟。”凌塵嘆道,“你這名字,取得倒也應景,四年不見,你我看似沒變,又好像都變了。我也不叫蕭凌塵了,那個姓,早在那天,那個法場上,就和我的父親一樣消失了,我現在也只是凌塵罷了。”
不姓蕭,不姓凌,只叫凌塵,一個無根無本的浪客。
曾經的六皇子蕭楚河,曾經的瑯琊王世子蕭凌塵,這一對堂兄弟,也是一起長大的至交好友,卻沒曾想再見,竟是這般光景。
蕭瑟難得的猶豫了一下,開口問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書呆子,剛才你說的話,是認真的嗎?”
“自然是認真的。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若只是輕描淡顯的一句話便能揭過去,那我真的枉為人子了。”凌塵說著,直直的看向蕭瑟的雙眼,目光所及,雖不顯殺意,但卻異常凌厲。
蕭瑟的目光不躲不閃,只是迎向凌塵的視線,仿佛是想看清他說的話中,究竟包含幾分真意、幾分殺機。
半晌,蕭瑟才緩緩道出了七個字:“那個人,你不能殺。”
凌塵微微一笑道:“我自然知道。那個人我既不能殺,也沒本事殺,否則四年前你可能便會是這北離之主了。四年前,我離取他性命最近的那一刻,都沒能成功,四年后的今天,我也沒有把握可以回到那座城、殺掉那個人。”
“只不過……”凌塵話鋒一轉,又道:“你那個爹,兒子挺多,當中武功最好的你現在還功力全失,其他人應該沒哪個打得過我,隨便找個殺一殺,也算是報仇了吧。”
聽聽,什么叫“隨便找個殺一殺”,這說的是人話嗎?
蕭瑟已經無力吐槽現在的蕭凌塵了,現在這個不姓蕭的凌塵,跟當年那個打馬游街的紈绔說的話一樣的混賬,所以說,有的人,有的事,終究還是不變的。
凌塵忽然抬起頭,看向西南的方向,神色顯得有些古怪。
“你怎么了?”蕭瑟問。
“似乎是一個熟人來了。”凌塵口中喃喃道,“真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接二連三的碰到些‘老朋友’。”
“什么老朋友?”蕭瑟奇道。
“一個脾氣不太好的老朋友,還有個喜歡給人發金子的漂亮姑娘,走吧,一起去看看。”凌塵微微一笑,邁步向著美人莊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