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凌塵再度醒來的時候已是半個月后,有人告訴他,他現在所在的地方,叫雪月城,風花雪月的雪月城。醒來的蕭凌塵雖是滿臉胡渣,油頭垢面的邋遢形象,卻不似一個長期臥床的病人那般骨瘦如柴。
醒來后的蕭凌塵也不說話,只每天會有一個小廝給他送飯送水,他也并不拒絕,吃完喝完之后,又倒床就睡。三城主司空長風來看過他,這位三城主是一個劍眉星目相貌英俊的中年大叔,曾經師從藥王谷藥王辛百草,按照他的話說,蕭凌塵走火入魔又鼓衰力竭,現下能夠活著已是萬幸,也許現在只是變成了癡兒也不一定。
直到第三天午膳的時間,打開蕭凌塵房門的并非是送飯的小廝,而是大城主百里東君。這位百里大城主依舊是那青袍寬衣,面頰微紅,周身帶著一股淡淡的酒香,像似喝醉了一般。
百里東君解下腰間的酒葫蘆,拋給了蕭凌塵,道:“若是心中有痛,那便喝吧,喝多了,喝醉了,自然也就不會記得痛了。”
蕭凌塵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看著百里東君,問:“酒仙也會醉嗎?”
百里東君“呵呵”一笑:“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既是酒仙,又豈能不醉?”
“酒不醉人人自醉,醉的不是酒,醉的也不是人,不過是自欺欺人、以酒欺人罷了。”蕭凌塵話雖如此說,卻依然拔開酒瓶蓋子,飲了一口。
只是這酒剛一入口,那股子劣質的辛辣便直沖口鼻,嗆的蕭凌塵是叫一個涕淚橫流。
“咳咳咳、咳咳……你堂堂酒仙,竟給人……咳咳……給人喝這老糟燒,還是最差的那種,你也太摳了吧。”蕭凌塵一邊咳著一邊還忍不住的抱怨著。
“我聽說你每天魂不守舍,縱然給你好酒,你也品不出其中滋味,倒不如喝喝這老糟燒,燒一燒你的惆悵。”
“我曾經看似風光無限,其實活的委曲求全,戰戰兢兢。到如今一無所有,人我救不了,仇我不能報。”蕭凌塵嘆一聲心中愁悶,又給自己狠狠灌了一口酒。
“我來并非是想開解于你,只不過既救下了你,想來有些事情還是得告訴你,至于聽完我的話,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百里東君也是一嘆,道:“當時我不在雪月城中,你的信便到了長風和寒衣的手上,本來長風和寒衣二人是打算一起前去天啟,可商議后覺得雪月城不能無人鎮守,加上長風朱雀使的身份特殊,便由寒衣動身前往天啟,而長風則派出蛛影給我送信,當時我正打算乘船出海,在出海前的一刻收到了你的信,便立刻駕馬前往天啟。”
“而洛軒、劍門、柳月、曉黑四位師兄倒是及時收到了你的信,只可惜他們在前往天啟的途中受到了王離軍與洛城軍的阻攔,另外似乎還有暗河的人暗中出手,所以耽誤了行程,等到我們趕到天啟的時候,終是遲了一步。”
蕭凌塵道:“我能想到的,自然別人也能想到。放眼整個江湖,有能力且一定會去救我父親的,只有昔年學堂李先生的幾個弟子,我會向你們求援,自然有人會防范你們。”
“不錯,瑯琊王謀逆案牽涉甚廣,有人想要蕭若風活,有人想要蕭若風死,至于若風自己,我猜他是想讓自己死的。”百里東君又從自己的大袖中拿出一個葫蘆,打開蓋子喝了一口,那酒香綿柔甘醇,一聞便知不是老糟燒那等俗酒。
蕭凌塵鄙視的看了一眼這個摳門的老酒鬼,又自顧自的喝起自己的老糟燒。
“今后的打算,你可曾想好了?”百里東君問,“你若是愿意待在雪月城,就憑我們三個城主,保你一生無憂還是能做到的。”
蕭凌塵搖了搖頭,道:“我打算去落雷山,我記得當年雷二叔戰死的消息傳到府中,父……爹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里,喝了一晚上酒。后來有一次,我隨他去落雷山拜祭,他跟我說,若是有朝一日能夠辭官歸隱,他想到落雷山隱居,也好日日陪著雷二叔說話。”
百里東君點了點頭:“幾位師兄弟中,雷夢殺和你父親的關系是最好的,這不僅僅是同門之誼,更是戰場上一刀一槍拼出來的情義,若是你真想去落雷山隱居倒也使得,你父親的骨灰現在也在雪月城放著,后面你可以一起帶過去將他安葬。我有一個徒弟,功夫還不錯,只是現下不在城中,等過幾日他回來了,我便讓他送你去落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