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回門,禮不可廢。靖王府的馬車停在蘇相府門前時,氣氛與往日已截然不同。門楣依舊,但因當家主母獲罪被拘,府中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蕭條與惶然。
蘇文淵獨自站在門前相迎,身邊跟著的是幾位管事和姨娘、庶子女。他臉上努力堆砌的笑容難掩憔悴,看向蘇悅的眼神復雜至極——這個他曾輕視的庶女,如今不僅是親王正妃,其夫靖王更是在朝中權勢日隆,而他自己卻因嫡妻之事顏面盡失,處境尷尬。
“老臣參見靖王殿下,王妃娘娘。”
“奴婢女兒參見王爺,王妃。”以趙姨娘為首,四姑娘蘇清雪及其他庶子女、下人齊齊行禮,姿態比以往更加恭敬,甚至帶著一絲惶恐。
“岳父大人請起。”慕容云澈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卻自帶威壓。
蘇悅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在神色驚惶不安的蘇清雪和眼神閃爍的趙姨娘身上略作停留,方才虛扶一下:“父親請起,諸位請起。”
入府,拜見,奉茶。正廳之中,因缺少了當家主母主持,儀式顯得簡單甚至有些倉促。蘇文淵強打精神說了些“謹守婦道、光耀門楣”的套話,眼神卻不時飄忽,顯然心神不屬。
蘇悅端著茶杯,指尖感受著瓷壁的溫熱,語氣疏淡:“家中近日變故,父親還需保重身體。王府事忙,妾身與王爺恐無法久留。”
她這話,既點明了蘇府如今的窘境,也劃清了界限,表明靖王府不會輕易卷入蘇府這攤渾水。
蘇文淵臉色一白,訕訕應是。
按禮,蘇悅需與娘家女眷敘話。因夫人不在,便由如今府中位份最高的趙姨娘出面,在偏廳接待。
偏廳內,氣氛更為微妙。趙姨娘再無往日暗中與王夫人別苗頭、對蘇悅也多有輕視的姿態,顯得格外小心翼翼,甚至帶著幾分討好。她親自為蘇悅斟茶,語氣殷切:“王妃娘娘氣色真好,可見王府水土養人。您在王府一切安好,妾身也就放心了。”
蘇悅淡淡“嗯”了一聲,并不接話。
趙姨娘見狀,眼珠一轉,壓低了些聲音道:“王妃娘娘,如今府里……唉,真是亂了套了。夫人她……做出那等事,實在是……”她似乎想撇清關系,又像是在試探蘇悅對王夫人之案的態度。
四姑娘蘇清雪坐在下首,低著頭,雙手緊張地絞著帕子,偶爾偷偷抬眼看向蘇悅,眼神里充滿了畏懼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她生母趙姨娘往日沒少在夫人面前伏低做小,也沒少暗中擠兌其他姨娘和庶子女,如今靠山倒了,她們母女的日子想必也不好過。
蘇悅將她們的神色盡收眼底,心中并無多少波瀾,只覺得諷刺。她放下茶杯,目光掃過趙姨娘,語氣平靜無波:“過去之事,自有朝廷法度論斷。姨娘如今協助管理內宅,當好生約束下人,謹守本分,莫要再生事端才是。”
她這話,既是警告,也是提醒。警告趙姨娘別想借著踩夫人來向她賣好,也別想趁亂生事;提醒她如今府里盯著的人多,安分守己才能自保。
趙姨娘臉色微變,連忙應道:“是是是,王妃娘娘教訓的是,妾身一定謹記,一定謹記!”
蘇悅無意與她們多言,略坐片刻,便起身道:“時辰不早,本妃還需去給祖母請安,就不多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