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日清晨,蘇府雖張燈結彩,卻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微妙氣氛。庶女蘇悅高嫁靖王,雖是圣旨賜婚,光耀門楣,但府中下人皆知,這位六小姐在府中向來不受重視,如今一躍成為親王正妃,難免讓一些人心中五味雜陳。
聽雪軒內,蘇悅已穿戴好大紅嫁衣,珠冠雖按制不如嫡女華貴,卻也精致大方,襯得她容顏清麗,氣質卓然。她端坐鏡前,神色平靜,體內月華之力悄然運轉,讓她于這出嫁的喧囂中保持著內心的清明。墨蘭在一旁靜靜伺候。
就在吉時將至,賓客盈門之際,一個略顯意外的通傳聲在院外響起:“老夫人到!”
蘇悅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祖母柳氏,常年居于佛堂,深居簡出,連府中日常事務都鮮少過問,對她這個庶出孫女更是少見關懷。今日竟會在她出嫁前親自來到聽雪軒?
她起身相迎,剛走到門口,便見老夫人已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進來。柳老夫人身著暗紅色福紋褙子,頭發梳得一絲不茍,面容平和,眼神卻帶著歷經歲月沉淀的通透。
“祖母。”蘇悅斂衽行禮,姿態恭敬。
柳老夫人微微頷首,目光在蘇悅身上停留片刻,那眼神似乎穿透了華麗的嫁衣,看到了更深層的東西。她沒有多說家常,只是輕輕抬手,身后一位老嬤嬤便捧上一個看似古樸的紫檀木盒。
“悅兒,”老夫人的聲音溫和而平穩,“今日你出閣,嫁入皇家,是福是劫,皆看你自身造化。蘇家是是非地,王府更是龍潭虎穴,往后之路,需得步步謹慎,守住本心。”
她將紫檀木盒遞到蘇悅手中,指尖在盒蓋上輕輕一點,意有所指:“這份添妝,不算貴重,盼能助你……寧心靜氣,明辨是非。”
“孫女謹記祖母教誨,多謝祖母厚賜。”蘇悅雙手接過木盒,觸手溫潤,能感覺到木質本身的不凡,盒面上簡單的蓮紋雕刻透著古拙大氣。她心中疑慮更深,祖母這番話,這禮物,似乎都別有深意。
柳老夫人不再多言,又深深看了蘇悅一眼,那眼神復雜難辨,有淡淡的憐惜,有隱隱的期許,或許還有一絲蘇悅無法完全理解的了然。隨后,她便由丫鬟扶著,如來時一般悄然離去。
待老夫人走后,蘇悅回到內室,在墨蘭好奇的目光下,輕輕打開了木盒。
盒內并無金銀俗物,只有兩樣東西。一樣是一枚通體瑩白、觸手溫潤的玉佩,玉質極佳,更奇特的是,蘇悅能隱隱感覺到其中蘊含著一股溫和而純凈的靈氣,長期佩戴必有靜心凝神、溫養身體之效。另一樣,則是一本薄薄的、頁面泛黃的手抄冊子,封面上并無書名。
蘇悅拿起冊子隨手翻閱,眸色驟然一凝!上面記載的并非女則訓誡,而是一些看似散亂卻蘊含深意的札記,涉及草藥習性、人體經絡、氣息流轉,甚至還有一些關于如何趨吉避兇、感應外氣的玄妙法門!雖不成系統,但見解獨到,隱隱觸及了某種“道”的邊緣。
這絕非普通深宅老婦所能擁有和理解的東西!祖母柳氏……她絕不僅僅是一個吃齋念佛的相府老夫人!這份添妝,其真正的價值,遠超那些表面的珠光寶氣。
蘇悅將玉佩貼身收好,那股溫潤靈氣頓時縈繞周身,讓她更加心緒寧定。她將手抄本小心放入隨身的嫁妝箱籠底層,心中對這。對神秘的祖母充滿了探究。這份“添妝”,或許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吉時已到,外面鼓樂喧天,迎親的隊伍已至府門。
蘇悅蓋上紅蓋頭,在喜娘和丫鬟的簇擁下,緩緩走出聽雪軒。相府門外,十里紅妝(注:此處指嫁妝隊伍,聘禮已于慕容云澈勝仗回朝時按禮制給過)已然備好,雖因她庶女身份有所規制,但在蘇文淵不敢怠慢靖王和圣意的情況下,亦顯得頗為體面風光。
慕容云澈一身大紅喜服,身姿挺拔如松,立于駿馬之旁。他面容俊美,因修煉《赤陽真解》之故,眉宇間往日因蠱毒帶來的些許陰郁盡散,更顯英氣逼人,只是眼神依舊深邃冷冽,令人不敢直視。他目光掃過被簇擁著出來的紅色身影,通過道侶契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蓋頭之下那份與他同源的沉靜與隱隱的靈氣波動。
繁復的儀式過后,蘇悅被扶上花轎。
轎簾垂下,隔絕了外面的喧囂。蘇悅端坐其中,指尖拂過懷中那枚溫潤的玉佩,感受著其中流淌的安寧氣息,又想起祖母那意味深長的話語和那本神秘的手抄本。
前路未知,危機暗藏。但她有空間靈泉,有月華功法,有道侶相伴,如今,似乎又多了一份來自祖母的、未解的助力。
花轎起行,向著靖王府而去。
這場始于圣旨、成于彼此選擇的婚姻,這條交織著權力、修行與情感的漫漫長路,終于在這一刻,正式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