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坡歸來,蘇悅的心緒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漣漪層層,久久難平。慕容云澈最后那句近乎耳語的話,像一根輕柔卻堅韌的絲線,纏繞在她心頭,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與警惕。
他看穿了她的來歷,點明了月佩的玄機,警示了精神力的風險,卻又拋出一個似是而非、引人遐想的緣由。這位靖王殿下,心思之深,手段之莫測,遠超她想象。與他打交道,無異于與虎謀皮,需得萬分謹慎。
然而,眼下她并無太多時間沉溺于對這復雜關系的思量。宮中風波將起的警示言猶在耳,而丞相府內,柳氏母女也絕不會因蘇清瑤暫時的“失態”而偃旗息鼓。
果然,次日清晨,請安時分,柳氏便當著蘇文淵的面,提起了蘇清瑤“憂思過甚、偶感風寒”之事,言語間不乏對蘇悅的影射,暗示是因她風頭太盛,才引得姐妹失和,家宅不寧。
蘇文淵聞言,眉頭微蹙,看向蘇悅的目光帶上了幾分審視。他雖然看重蘇悅的才華,但更重視家族和睦與臉面。
蘇悅心中冷笑,面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惶恐與委屈,起身屈膝道:“父親明鑒,女兒近日忙于繡活,深居簡出,實不知為何會引得大姐姐如此……女兒惶恐?!彼龑⒆藨B放得極低,又將矛頭引向蘇清瑤自身的心性。
蘇文淵見她如此,又想起蘇清瑤近日確實有些言行失當,心中的天平便又偏了幾分,只淡淡道:“姐妹之間,當以和睦為重。清瑤身子不適,你既通藥理,閑暇時也可多去探望,寬慰一二?!?/p>
“女兒謹遵父親教誨?!碧K悅恭順應下,心中卻明鏡似的。父親這是要和稀泥,維持表面和平。讓她去探望蘇清瑤?只怕是羊入虎口。
柳氏見未能討到好處,臉色陰沉,卻也不再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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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光閣內,蘇清瑤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眼神卻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昨日那突如其來的情緒失控讓她后怕不已,更讓她對蘇悅恨之入骨!她堅信,自己昨日那般失態,定是蘇悅用了什么妖法!
“母親!一定是她!是那個賤人害我!”蘇清瑤抓住柳氏的手,指甲幾乎掐進她肉里,聲音嘶啞,“她不知道用了什么邪術!我不能就這么算了!”
柳氏心疼地撫摸著女兒憔悴的臉,眼中狠厲之色更濃:“瑤兒放心,母親絕不會讓你白受委屈!那賤人如今風頭正盛,又有老爺護著,明著動她不易。但母親已有計較……”
她壓低聲音,在蘇清瑤耳邊密語一番。
蘇清瑤聽著,眼中漸漸燃起惡毒的光芒:“母親此計甚妙!如此一來,不但能讓那賤人身敗名裂,更能將父親和老太太對她的那點憐惜徹底打碎!看她日后還如何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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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雪軒內,蘇悅正對著那幾盆長勢愈發喜人的草藥沉思。經由月佩提純的靈泉氣息滋養,這些草藥的品質遠超尋常。萱草花苞已完全綻放,玉白色的花朵散發著濃郁而獨特的寧靜香氣;薄荷葉片肥厚,氣味清冽提神;就連那幾株紫蘇,也長得格外茂盛,葉片背面泛著深紫色的光澤,藥性似乎也更為強烈。
她小心地采摘了一些,準備嘗試配制效果更強的安神香,甚至……一些具有其他特殊效用的香丸。慕容云澈提醒她謹慎使用精神力,但將這些蘊含靈泉氣息的草藥用于外物,應當無礙,或許還能成為她另一張底牌。
正忙碌間,春桃進來稟報,說是四小姐蘇靜姝來了。
蘇靜姝?她來做什么?這位四姐向來膽小怯懦,存在感極低,往日里從不會主動與她交往。
蘇悅心中微動,讓人請她進來。
蘇靜姝依舊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樣,穿著半新不舊的藕荷色襖裙,進來后便低著頭,聲音細弱:“六、六妹妹……”
“四姐姐怎么有空過來?快請坐?!碧K悅放下手中的草藥,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